迟染已经累到筋疲力尽，正欲开口，江然便低头凝视着她，率先开口：“上车吧，迟小姐。”
见他一眼认出自己，迟染的动作一顿，眼里有了警惕：“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刚刚就是他的车撞上了那辆面包车，又特地等在这里，如果不是意外，那就是专门为了她而来的。
江然那双内敛的眼眸隐藏了一切情绪，迟染看过去时，根本辨别不出他的用意。
江然察觉出了她的担忧，淡淡道：“迟小姐不必紧张，我叫江然，是三少爷的人。”
迟染眸光动了动，也没有立刻相信，只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江然看了她片刻，心知如果不吐露点实话，迟染根本不可能上他的车。
可她此时脸色极为苍白，脸颊处也有明显的巴掌印记，右臂无力地低垂着，显然受了很重的伤，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稍一思索，便说了实话：“我是跟着迟渺渺过来的，今天的一切都是个局。只是……迟小姐您误入了这个局。”
顿了顿，江然面色多了几分歉疚：“抱歉，因为我不能暴露，所以无法及时相救，只能用这种方法。你先上车吧，我送你去医院。”
迟染捂着隐隐作痛的右臂，对他的话已信了一半。
雪越来越大了，迟染看了一眼周围荒凉的田地，雪雾迷茫了视线，这片郊区像是不会有人再来。
她没有思考很久，便拉开车门，坐上了车，有些虚弱地靠在车窗：“你联系裴止尧了吗？”
江然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回道：“他会议还没有结束，手机没开机，接不了电话。”
迟染了然地点点头：“手机能给我用一下吗？”
坐在副驾驶的男人下意识看了一眼江然，得到肯定的示意后拿出手机解锁递给了迟染。
迟染给迟修明打了个电话。
“小叔，你在医院吗？”
“在，怎么了？”
“我受了点伤，您有时间帮我处理一下吗？”
迟染抬了抬右臂，又是一阵撕扯般地疼痛，她深吸一口气，“可能还需要去看骨科。”
“有时间。”
电话那头的迟修明答地很快，“你什么时候过来？”
迟染在心里盘算了下距离：“大概半个多小时吧。”
迟修明本来有很多问题想问，听着迟染讲话都很费劲，只能把问题先压下，应道：“好，那我等你。”
迟染挂了电话，将手机递了过去：“去中心医院。”
江然颔首，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她湿漉漉的大衣，问道：“迟小姐需要脱外套吗？”
迟染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她现在的手不方便脱外套。
江然也不强求。
下雪天视线不是很好，江然不能开太快，刚开进市区，手机铃声就响了。
身侧助理看了一眼：“江先生，是三爷。”
江然没有犹豫，戴上蓝牙接通了电话：“三爷。”
裴止尧的声音异常低沉，裹挟着几分焦躁的戾气：“出什么事了？”
他上午的会议刚刚结束，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了迟染的短信和江然的多条通话记录。
他第一时间给迟染回了电话，却显示关机状态。
他心底有股不好的预感，转而打给了江然。
江然抬头看了一眼迟染，她半颌着眼眸，嘴唇干裂着，脸上有着突出的两个红肿印，嘴角也有血迹，看起来不太好。
若是裴止尧看见她这副模样只怕想杀人了。
江然言简意赅：“迟渺渺没去赶通告，跟着迟文德一家来了公墓祭拜简清舒。”
裴止尧眉眼往下压了压：“迟染也去了？”
“嗯。她受了伤。”
电话那头短暂地沉默了一下，江然听到了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裴止尧幽暗压抑的询问：“她在哪里？”
“我现在带她去中心医院。”
话音刚落，裴止尧便挂了电话，拿起大衣向外走去。
此时电梯外等了一群人，都是公司高管，裴奕谨、裴志文都在，还有裴奕谨身后的柯蓝。
柯蓝拿着平板向裴奕谨讲述着下午的会议纲要，语速干脆而简洁，神情严肃，俨然一副干练的职场精英。
裴志文垂头敛眸，不发一言。
电梯门打开，几人刚上电梯，裴止尧便跟着走了进来。
他面无表情，眼底聚集了一团阴鸷的戾气，整个电梯的人似乎都能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冷暗气息，让人头皮发麻，都下意识地远离了他。
就连柯蓝的声音也随着裴止尧踏进来的那一刻止住，脸色犹疑。
裴奕谨看了她一眼，淡淡制止：“饭后再说吧。”
柯蓝颔首，收起平板笔直地站在了角落，不再言语。
裴奕谨这才看向裴止尧，淡淡道：“阿尧，一会一起去吃饭？”
裴止尧并未回话，抬眼看着一层层向下的电梯，眼底的阴翳越来越浓。
电梯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地位不高的股东恨不得屏住呼吸钻到地缝里去。
裴奕谨蹙起眉，正欲开口，“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
裴止尧第一个走了出去，速度之快让人只觉得一阵风掠过。
一直未曾发言的裴志文站在后排，捏着尾戒，饶有兴趣地道：“大哥不如猜一猜，三弟是出了什么事才会如此急迫。”
裴奕谨看着裴止尧已经消失的背影，警告性地扫了裴志文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抬步出了电梯。
裴志文紧随其后：“大哥去哪里吃？我们一起吧。”
等两人走后，其他股东这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如今整个裴氏集团的股份都掌握在老爷子和这三兄弟手中。
他们手上零星的那些，根本都不够拿出来显摆的。
说是股东大会，其实也就是这三兄弟的专场而已。
之前裴止尧不在的时候，他们基本上都唯裴奕谨马首是瞻。
可如今这位喜怒无常的三少爷不光进了公司，还掌握着这么多股份。
现在他们越来越看不清楚公司掌权人是谁了。
在老爷子还没有正式放权之前，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
他们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打工人，还是老老实实少说话少八卦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