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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事毕，徐宁安自然是不会多呆的，他需要赶在明年春天入江南，不然嫂子可就真没了。
虽然已是入秋，可是正午的太阳还依旧火辣辣，晒的人饥渴难耐。
恰逢见到见到路边一个凉棚里，一个老大爷正在悠闲的摇着扇子，草席席地而放，上面摆满了秋天的特色产物，透着晶莹的红澄澄柿子。
中秋过后正是柿子熟透的时节，红澄澄的柿子水灵灵的，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大爷，柿子怎么卖？”
郭大瑀还没来的及讨价还价，已经渴的不行的徐宁安就已经拿起一个柿子，撕开一小口，轻轻一吸，清甜多汁的柿子肉便已经入口，两口过后就只剩一个空皮囊了。
郭大瑀白了徐宁安一眼，真是个人傻钱多的主，这不问价格就先下口，不是等着被宰割吗？
江湖要是按他这走法，一百两银子也只是一两个月的事。
大爷轻摇蒲扇，面目慈祥，没有说价格，而是拦住了徐宁安拿第二柿子，看口道：
“看两位小哥这身打扮应该是走江湖的侠客吧，不知二位喝酒没喝酒？若是喝了酒就不卖与你们柿子了。”
江湖侠客多是酒不离身，而这柿子与酒喝呢，经常会引起中毒，所以老者卖柿子都会提前问上一声，不能因为几文钱，坑害一条命。
徐宁安先是一愣，而后爽朗笑道：
“今日没喝酒，大爷尽可放心。”
徐宁安又拿起一个柿子，吸溜一声，又将软糯的甘甜的柿子吸成一具皮囊。
“我这些柿子都是自己果树上摘的，也没什么成本，算你们一文钱两个，三个也行，你们看着给就是，若是不方便，不给也行。”
原本还想砍上一砍价的郭大瑀，顿时哑口无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已经是相当于白送也就算了，还可以不要钱。
一般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卖东西都是胡乱要价的，哪像这般便宜，甚至不要钱也行。
要知道这般大个头成色的柿子在镇上城里，怎么也得两文钱一个。
郭大瑀是没有徐宁安那吸吸空的技术，吃的满脸屎黄，忍不住夸赞道：
“大爷还是大爷，种出来的柿子又大又甜。这不比城里两文钱一个的安逸多了。”
老头提起茶壶，给两人各倒了一碗茶水，茶水的颜色很浓，喝起来带着一股涩味，但是茶香味很浓，应该是古茶树上采下来鲜叶，自己加工出来的。
“人老咯，日子也比以前好过了，没事就喜欢修修果树，养养鸡鸭，一年的功夫都扔在了果地里，再差那就不像话咯。”
老人笑的很开心，也很豁达，很满足当下安逸的生活状态。
郭大瑀喝起茶来倒是很自然，徐宁安始终是锦衣玉食长大的，自是喝不来这种自制的粗茶，一口喷了出来。
“大爷，这茶怎么带着一股苦涩味呀？”
老人轻摇蒲扇，端起土陶碗，美美来上一口道：
“这是老茶树上采下的茶，然后在锅里简单炒制后，揉成羊屎状，晾干后便用来泡，因为我泡的茶水也浓一些，所以自是带着苦涩味的。”
“这种茶用来放在土罐里炖煮是最好的，只是前些日摔坏了土罐，所以就只能泡着喝。”
徐宁安很好奇，这里虽然是官道旁，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就一个老人在此呢。
“大爷，为什么这荒郊野岭就你一个人呐？”
老人苦笑着摇摇头，脸上带着痛苦之色，极其不愿的回答道：
“原本此去十里左右是有一个村子的，可是三年前，一群魔人血洗了村子，我家呢里村子远了些，算是小独家村，所以便幸免遇难。”
“后来杨大人派兵平了魔祸，便在镇上给我们安了家，孩子们自然是到镇上去住了，我一个人留下来，算是守村吧。”
老人又喝了口茶水，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豁达与笑容，带着诸多悲意。
“百十户人家说没就没了，老头我就想守守村，那些出村好些年回来的人，终归是需要认一认自家坟头的。”
老人没有敢住到村里，而是住到了离村子稍远一些的山神庙，恰好就在进村的路口。
这样若是有好些年不回家，不知道村里发生了什么的游子归来，也好看见，问上一问。
郭大瑀有些心虚的问道：
“大爷，你都不害怕的吗？”
一百多户人家，这可相当于守着几百座坟墓，郭大瑀想想都觉得瘆人。
“有什么怕的，都是一个村子的，鬼不可怕，可怕的是人性呐。”
徐宁又从摊子里捡起一个大柿子，开口问道：
“大爷，今晚能与你借宿一宿吗？”
郭大瑀狂翻白眼，不知道徐宁安是哪根筋搭错了，要去坟堆里借宿，他宁愿住荒郊野岭也不愿坟堆里沾晦气。
大爷先是一愣，而后反问道：
“你两小娃娃不怕，我那儿子比你们大多了，都不敢住。”
没等郭大瑀说话，徐宁安就先说道：
“出来行走江湖，自然是要炼胆子的。”
徐宁安毕竟是行伍间混过的人，虽然江湖经验没有郭大瑀丰富，可是陪死人睡觉，绝对不是郭大瑀能比的。
郭大瑀心里还是有些心虚的，虽然刀下已经有人命，可是真让他在坟堆里睡觉还是心虚的。他凑到徐宁安耳边小声问道：
“真要住呀？”
徐宁安吸了一口柿子，点点头，自然是要住的。
“你怕鬼？”
郭大瑀连连摇头，拍拍胸脯子，大气凛然的说道：
“我十五岁就开始走江湖，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会怕鬼？”
徐宁安之所留下来住，第一是今天无论如何也赶不到镇上了，怎么都得风餐露宿，还不如在这里凑合一晚。
第二则是从云州城出来后，就有见许多江湖中人往云雾山方赶，老爷子经常在路边摆摊，说不定能打听些有用的消息。
第三则是听说三年前，青城山张道陵也参与了魔教围剿，而正是参与此次魔教围剿之后张道陵便毫无音讯了。不过青城山上他的命灯还亮着，说明还在世。徐宁安想看看能不能查出蛛丝马迹。
老头见两人敲定下来，倒也爽快，开始收摊子。经常一个人，难得有愿意一起唠嗑的，老人自是开心的很，当即就开始收拾摊子。
见老爷子如此爽快，郭大瑀不禁问道：
“大爷，这还早呢，你不摆摊一会了。”
老人边摇头边说道：
“难得有人愿意上门唠嗑，自然是早些回去。这柿子卖不完可以晒成柿子干，这能唠嗑的人，走了就走咯。我在这里卖东西，本来就不图啥钱，就只是希望能于来往的行人唠嗑唠嗑。”
老人膝下有儿女，却孤守一村，念的是旧。而路边摆摊，不求钱财，只盼能与路人唠嗑两句，终归还是怕孤独。
他卖的是柿子，收的是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