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别人的记忆是什么感觉？
李优只想说非常非常难受。整个人如同被用力吸出的果冻，感官被完全挤压。像是强行塞进时间裂缝一般，几乎窒息的感觉。
一切晕眩过后，就是一阵阵不属于他的记忆涌进了意识。
李优看到了那场血腥的噩梦，由九婴卫首三，而不是萧河所铸造的噩梦。
意识完全沉浸在萧河的回忆里，现实中的李优双眼空洞，提线木偶般被银色的丝线挂在空中。丝线连接萧河和李优的意识，淡淡的光芒顺着丝线从萧河的手中，汇聚到李优眉心，
萧河动了动手指，坐了下来。
这样的血案他们炮制过不少，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次他放过了目击到这一切的韩子直。
当初为了控制住韩擒虎，害怕韩擒虎会动摇九婴卫的地位，首三本想去杀了韩擒虎。却看到了年少的韩子直，少年纵马穿街而过的样子，跃入萧河的眼帘。
勾出了萧河心底那不愿想起的过去。
孽缘就此开始。
萧河闭眼，仿佛还能看到纵马少年的笑容，真是……刺眼啊。
想要毁掉，却忍不住用玩做借口接近。
到最后匆匆杀了韩子直的母亲，草草了事。
都因为韩子直说要带他去见父母，要八抬大轿娶他回家。
他……方寸大乱。
不愿见韩子直，又何尝不是他自己……心虚。
嘲讽的花朵在脸上盛开，却被滴滴落下的露珠打得凄惨凋零。
……
李优醒过来的时候，胸口还残留着那种被巨石压迫的疼痛。还好他心脏承受能力不错，不然还真要被记忆中那血腥的场景，和情绪所吞噬。
一杯热茶递到面前，李优看着萧河的脸有些恍惚，道：“萧河你其实当初用的是本相去见的……韩子直母亲吧。”
看到萧河收缩的瞳孔，李优知道他说对了，忍不住勾了嘴角：“现在我是唯一一个……见了你真正的容貌，还活着的人了。”
“……”
萧河点点茶杯，笑得很轻松：“行啦，喝口热茶吧。会舒服点。”
李优抬起茶杯抿了一口，温度刚好。
接着就听萧河道：“是不是觉得我们不值得你那么做了？”
“啊？”
李优把茶水吞下，摇摇头：“虽然那个叫首三的九婴卫真的……很可怕，还很变态。但是我眼前的，我的朋友，只是一个叫萧河的贴身侍从而已。”
“他有点欠揍，经常让我气得不行。他有点细心，我找他的时候总是能找到。他有点温柔，会陪着独自一人的我，会陪着我入睡。他有点小秘密，总是让我担心。”
李优在萧河的目光中抬起头，道：“但是……他也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
家人的重量太大，李优不想把这份太重的感情给萧河。对于萧河和守义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这样比凌迟还可怕。
李优推了推茶杯，道：“都说了好几次了，多相信相信我。你们不都把想要的东西，押我身上了吗？”
萧河下意识给茶杯满上，自己都因此愣住。
抬眼就对上李优含笑的眼睛，仿佛在说：“看吧，和我说的一样吧？你是萧河，首三做的关你什么事。”
“呵……我还是那一句话，宸儿你会后悔……”
李优打断萧河的话道：“停停停！后不后悔是我的事，关你啥事啊？操心那么多，累不累？”
“可不得操心，我不是安王殿下的贴身侍从吗？”
萧河托腮一笑，最后却败下阵一般扶额挑眉道：“殿下说的对，我，不，该，多，管，闲，事。”
之前说错了，这不是有点欠揍。而是非常欠揍！
李优愤愤喝完茶水，才想起最想问萧河的事：“那枚戒指……真的只是一般的戒指吗？”
萧河淡淡道：“殿下希望是什么呢？”
“不是，我不是……”
“这是韩家的信物，随处可见啦。”
李优嘴巴顿时张成“0”形，说话都结巴了：“就，就这么简单？！”
不对，这好像不是重点。重点是韩子直那么郑重地给他，就……这么简单一枚戒指？
萧河点点头，道：“可能是……让你带给我的。”
还真有这个可能……
李优很生气，很想现在就去找韩子直的麻烦，但是又不太好意思。毕竟他答应的事原本就没把握，怎么好意思去要好的报酬。
不对，他才是被欺骗的好吧？！
即将冲出去的李优被人一把拉回，他瞪着眼睛看着忍笑的萧河，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他明白了……为什么这戒指重要了。
“萧河啊，你好好戴着吧。怪不得韩子直让我千万别弄丢，原来是要给你啊？真是的！祝你们百年好合！”
“哎？”
萧河眼神一转，瞬间一脸吃了臭东西的样子，嫌气地把东西塞给李优道：“我不要，你自己拿着。”
？？？？？
还有完没完了！
看到李优作势要丢，萧河勾唇道：“虽然不知道你在期望什么，但这玉还是挺值钱的。”
差点飞出去的戒指被好好地收了回来，李优吹了吹放进怀里道：“还好没扔。”
“怎么这么财迷？”
李优瞥了萧河一眼，道：“这次来找你就是韩子直这件事，你看着处理吧。我知道了隐情，也不好再撮合。至于这戒指，本来是酬金……我还给他吧。”
“随便吧，他大少爷也不差这点钱。”
一想到要面对韩子直那脸，李优也有了退意。韩子直冒犯他这么多次，收点赔偿金好像也不过分吧。
“你的意思是说我一个堂堂王爷，就差这点钱？！”
鸡飞狗跳的日子又回来了。
守义坐在屋檐上，注视着这一切，冷漠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这样的话，每个人都能得到解脱。”
这些罪，终于能摆脱了。
牵挂都放下，也该去面对那些逃不过的孽缘了。
一阵风吹过，屋檐上再无一人。
————————————————
…………………………………………
第二日一早，李优睡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觉，洗漱完推开门。
看清院中人，懒腰和哈欠都中途卡住。
来人今日只穿一身黄金轻甲，看起来少了几分压迫感，看到李优的瞬间，垂下头堪称有礼地道：“安王殿下，成都奉晋王殿下的命令带您去挑选王府侍卫。”
“嗯，麻烦你稍等一下。”
李优几乎是逃回房间的，等把门关起来，才松了一口气：“看来不要侍从和侍女服侍，弊端严重啊。”
这都没注意到宇文成都，看那样子应该等挺久了。就站在那，要是冲进来把他咔嚓了怎么办？
李优尽可能快地把自己收拾好，深吸一口气推开门道：“走吧。麻烦你了。”
“殿下请。”
宇文成都侧身示意李优往前走：“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李优走出偏殿，停下脚步道：“二哥不去吗？”
说完，李优觉得他似乎娇纵了一些，越来越黏杨广了。
“晋王殿下早已去上朝。”
李优靠近马车，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收回目光上了马车。
今天肯定是没看黄历，不然怎么会又是见到韩子直又是宇文成都。
等等。
李优叫停马夫，拉起帘子道：“去接罗少保同去。”
马夫看向宇文成都，看到宇文成都点头，这才调转车头前进。
李优缩回头，喃喃道：“宇文成都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
等一行人到校场，已经见不到操兵的场面了。李优多少有点失望，但带上罗成多少有点保证，他还是不太能相信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自然知道李优对他的防备，毕竟两人之间的梁子不少，还都涉及到你死我活。于是就公事公办地让人把人叫来，就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李优现在台上，看着下方整整齐齐的队伍，心中也不由得豪情万丈。虽然很多都淡化了，现代也不乏柔弱的破碎美，但是当面对这样的场景，任何男人都不可能没有统领军队的愿望。
粗略看了看下方的人，李优再次确定果然他身边的都是男团，下面这些人才是普通人。
宇文成都做事妥帖，给李优安排了位置，让候选人一个个上台介绍自己，这期间也暗中提醒了几句，可谓是恪尽职守。
那些话，都是很有帮助的。就像考试前划出来的重点，可以省去李优去筛选的力气。
等到最后的人退下，李优不慌不忙地把萧河告诉他的名单念了出来。
前几个名字都没什么很大反应，当到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宇文成都面露惊讶道：“殿下，您真要此人？”
不仅仅是宇文成都，在场的所有士兵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甚者还露出厌恶的神色。
李优不由得问道：“此人怎么了？”
宇文成都见李优真的不知道，就道：“此人虽武功高强，但当年驻守宫门……放了西域叛军进来。”
？？？？什么？！
萧河你坑我？！
李优压下心中震惊，回想着这个叫宁夏渊的名字，道：“那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