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蓟夕颜冷然一笑，“这刀法，我练了二十多年。当年，我教槐哥潜水，他教我刀法……”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那个教她刀法的男人，早已化成一堆白骨。
“萧家家大业大，朝廷不敢得罪，堂堂钦差也要替萧楠遮掩！”她眸子里重新燃起愤怒，“萧楠嫉妒槐哥，怕槐哥抢了他的位置。他的死，不是意外，是萧楠精心谋划的！”
这就是当年的真相！
是她为之谋划了整整七年的真相。
她为这个真相付出一切，决不允许任何人来推翻它，哪怕是大夏钦差也不能够！
冷刃在喉，钦差却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眸中情绪藏得干干净净。
“即便萧槐但真是萧楠谋杀，四夫人为何要杀萧桦、萧枫？难道仅仅因为，他二人曾经欺负过你吗？”
离开了萧槐，蓟夕颜的情绪明显冷静下来，她盯着杨素安看了许久，到底瞧不出他想要做什么。
解牛刀被拍在桌上，她俯身拾起碾船，取来帕子擦拭地上的汁液。
“萧家这些人，表面看着风光，实则都是可怜虫。我娘也是青楼出来的，我在蓟家也受尽了欺负，看见萧枫，便忍不住想要拉他一把。”
“萧桦呢？”
“那就是个傻子。”蓟夕颜痴痴地一笑，“被萧梨一激，便但真跑去三房，不由分说地往外搬东西。”
“既如此，你为何要杀他们呢？”
汁液擦拭干净，蓟夕颜将帕子扔到竹篓里，重新坐回矮案后，似笑非笑地瞧着杨素安。
“谁告诉你，是我杀他们的？”
她的双眉又活跃起来，“杨大人不是已经查出，是王徽杀的人吗？”
杨素安倒也好说话，“便当是她杀的，请四夫人替本官想一想，她为何要选在这个时间？”
蓟夕颜拢了拢散下的鬓发，取帕子擦拭碾船，“水牢常年被严防死守，好不容易萧楠把守卫调开了，她自然要抓紧时间。”
杨素安点了点头，似真信了，“那八十一刀呢？”
“凌迟，解恨啊！”蓟夕颜要笑不笑地说，“八十一刀，把他俩身上的罪孽都剐干净了，下辈子投个好胎。”
“萧知味呢？”
“萧梨把他当个宝，他死了，可比杀了萧梨更令她痛苦百倍。”
这一点，杨素安相信，“可为何在这个时候？要杀萧知味有很多时间，为何挑本官在此的时间下手？”
碾子擦拭干净，蓟夕颜重新拾起茶花，一片片摘下，漫声道：“一个意外，谁还能控制它何时发生吗？阎王要人三更死，谁能把人留五更？即便杨大人不来，该死的，还是要死。”
杨素安抬手将被划开的围脖捂了捂，“本官这里，却有另一个版本，四夫人可愿一听？”
“尚不算晚，大人但说无妨。”
“本官数次上门见萧桦、萧枫被拒，四夫人尚且不慌，因为你知道，萧楠不会答应。可凤白梅的到来，你便坐不住了。凤家将军名声在外，你知道她不走寻常路，且她要做的事，少有人拦得住。”
蓟夕颜拾起碾子，轻轻地碾着茶花，细眉高高扬着，满眼轻蔑笑意。
“你知道萧知味盗取水牢图，也知道萧楠会将守卫调走，选在此时，最不容易出岔子。更为紧要的一点，是要阻止凤白梅见萧桦、萧枫，还能将杀人的罪名嫁祸给她。”
蓟夕颜漫不经心地问：“我为何要阻止凤白梅见萧桦、萧枫呢？”
“因为指使萧桦、萧枫贪污赠灾银的人，便是你。萧家这样门庭，最为看重的是名声和朝廷的信赖。盗取赠灾银一事败露，萧家信誉大打折扣，朝廷也会派人彻查。这是你，对萧家，最好的报复。”
茶花的香味是浓郁的，一经碾磨，香气散开。
蓟夕颜俯身嗅了嗅，唇角上扬，未语。
“而杀萧知味，是为了让官府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萧家，将萧家掩藏的那些污垢全都翻出来。”
“生死于许多人而言，其实并不那么紧要。如你看重萧槐，萧梨看重萧知味，而萧楠则看重萧家……比起杀了他，看着萧家声名狼藉，一房一房地垮掉，才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蓟夕颜抬眼看他，分明是不惑之人，眉眼却尚有风情。
“你说我指使萧桦、萧枫盗取赠灾银？有何凭证？赠灾银是权晟放到萧家库房的，我便有天大的能耐，还能控制权晟行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