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远山看着殿下的林犴。
他虽是清欢真传,自己却是半点也喜欢不来。
“林犴,又寻本宫有何事呐?”
林犴恭谨道:
“弟子想求见青月掌教,不知可否如愿?”
这……靖远山险些气极反笑,这小子天天就想面见真人,也不知道脑子里天天装的什么。
但他也不好推辞,毕竟是清欢一脉的真传,找我这一脉之主提点要求而已。
自己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此事本宫已知晓,若无其他事,就先回去吧。”
“弟子告退。”
靖远山看着他的背影,扶额一叹,自己这清欢道主也做了近一千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麻烦的真传弟子。
原来的真传弟子多是找自己寻道解惑,这林犴倒好,天天把自己当成传话台。
不过一初入元境的修士,也不知道求见真人们做什么。
一想到这,靖远山的求道之心便愈发盛烈,早日功成上境,摆脱林犴,刻不容缓。
是夜,月光泼洒,冷冷清清之间,林犴停下修行,抬头望向窗外那轮青月。
“嗯?”
他好像看见那月亮在颤动。
凝神静望,那圆月之上,竟缓缓有一道人影浮现,可林犴怎么看都看不真切。
就是觉得又近了一些。
林犴刹那间恍然站起,自己竟真的在缓缓地朝那轮明月靠近。
而那道人影却还是看不真切。
“你要见我?”
不知是哪里传来的声音,那林犴有种感觉,是青月掌教在传问自己。
“弟子林犴拜见掌教。”
就见那人影微微晃动,显然是在做着什么动作,又声音传来:
“你想见我,我可不想见你。”
林犴闻言一愣,不过没有冒然问为何。
果然,又听那声音说道:
“妙成殿主在你身上倾注莫大的心血,你虽是吾之门徒,却更是他的弟子。
我可不想惹恼了他。”
林犴这时有些怀疑这声音是不是青月掌教了,全无半点一派掌教的威严。
“你在疑惑什么?”
那声音又问道。
“你又在想什么?”
那声音急切道。
可林犴就是不理。
渐渐地那圆月上的人影消散,那声音也就此消逝。
林犴再一回神,自己仍坐在床上,没有半点出去过的迹象。
他可不信这是妖邪生祸,定然是刚才发生了什么,可究竟是谁敢冒充掌教传呼自己?
幻觉吗?
“不错。”
脑海里突然冒出的声音骇了林犴一跳。
“不用怕,是我。
你的名,你的道。”
好熟悉的感觉,林犴正这样想着,回忆忽然被拉扯到从前。
自己化身许妙成时,脑海里亦是有着这样一个声音,那时林犴还以为那是真的许妙成的声音。
可现在看来,事情远比自己要想象的复杂的多。
天邪?
可这里是玉璇宗呐,怎会容天邪侵蚀。
可不是天邪,又是什么呢?
“我是你呐,你的名,你的道。”
林犴哪里敢信这些。
赶紧翻身下床,来到书架前,这上面堆满了可以从清誉阁借阅出来的典籍。
可林犴也不知要查阅什么。
目光扫至桌面,一本他下午时翻阅的道籍,吸引了他的注意。
林犴将它拿起,封面上的“命书”二字,吸附了他的心神。
林犴终于懂了,他叩心自问:
“你是我的名?”
“是呐。”
“亦是我的道。”
“嗯呐。”
“不,你是我的心猿意马,是我的应道之劫。”
“不,我不是,我就是你。”
林犴不再理他,以纯阳之身蕴纯阳真火。
引火焚身,可无论烧到那处,都不见效果,哪怕是识海之中亦是如此。
“我就是你呐,你的名,你的道。”
“呵,可你却不是我的命!”
我知道你在哪了。
林犴竭力以纯阳真火将天魂胎光净濯后移出肉身,无咎命魂瓶中一下子变得空落落。
他的神识随着天魂转瞬之间回归天外,看见了他的另一个魂,地魂爽灵。
林犴通读新旧之法,知道新法与所有旧法最大的不同之处,是自始至终撇弃爽灵!
丹法虽最后也会将地魂爽灵炼成化身,而天魂胎光回归识海。
但修行之中,仍有接触。
而新法最后能跳出天地,摆脱世身的根本,便是自始至终,不借助地魂爽灵之力一分一毫。
林犴神识来到天外后,那个声音便不再出现。
林犴不再把念力放在地魂爽灵之上,开始去感触天外。
毕竟此种机会不可多得。
没有人知道这里是哪里,也许真人们知道,但他们从未向外人透露过。
真是一片无比玄妙之地!
造化叠生,玄机如韵!
忽然一股巨大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林犴暗道“不好!”
就想令天魂回归肉身,可天魂好像无比迷恋这里的一切,根本不为所动。
遭了,林犴的神识只得脱离天魂,转瞬回归。
“呼——”
林犴蓦然清醒,他感知到身体的部分机能开始逐渐衰竭,他看着窗外老树嫩枝抽新芽,竟已是来到了第二年春天!
林犴不由庆幸自己是纯阳道胎,有纯阳真火维持体内生机不灭。
不然…想想都后怕。
“唉,”林犴叹声道: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仅六年来积攒的纯阳真火损耗一空,天魂胎光更是魂归天外,也不知还能不能回来。
地魂爽灵虽是不再出声,可自己付出的代价也太过沉重。
林犴走近桌前,拿起那本道基《命书》,看来自己太早接触了不该接触的东西。
但林犴心中忽然生出疑问:
这本道籍就放在六层,没道理没人查阅。
若是人人看后,都出现我这种迹象,长老们怎会不将其束之高阁?
也许不是它的问题,是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