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额外的一种方法，叫做“墓碑纹”。
和人的纹身一样，只不过是把本该纹在皮肤上的图案纹在墓碑上，是灵纹师独有的办法，用于镇压厉鬼冤魂。
灵纹师将咒语纹刻在死者碑上，其灵魂将会被钉在坟墓之中，不得离开半步，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永生永世，死者的亡魂都会存在意识，但不能动弹，就这么跟自己的愁怨作对，苦守千年万年，比术士用法术将灵魂打散更加残忍。
因为此法过于阴邪，我外公一生也才替人做过一次，被刻了“墓碑纹”的死者还是个杀人如麻的厉鬼，实在没办法镇住才用这个方法的。那个时候，我还没出生，因此从没见识过，我也是偶尔一次翻阅外公的札记时发现的，它被外公列为禁术，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使用。
元元的怨灵虽然已经开了杀戒，但罪不至此，我舍不得用这个方法。
我把它告诉牛荣根，只是为了让他放心而已，就算牛牛的忏悔得不到原谅，也有别的办法。
等到收拾好东西出门，天色已经暗红了，霞光似血，显得异常诡谲。
牛家召集了几个族老，领着牛牛，浩浩荡荡向陈元元的坟墓走去。
不知道怎么的，十月的天，蝙蝠却低低悬在半空，仿佛下一秒就要聚成黑网将我们罩住似的，牛牛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扯住妈妈的衣衫。
元元家穷，没钱下葬，又是意外而死，只能在后山坡堆了个小土坡，按照当地儿童早夭的习俗，连个墓碑都没竖，真真是一捧黄土葬了。
我们到了之后，天已经全黑了，手电筒的光将小土包照得煞白。夜风穿山而过，阴恻恻的，冻的我们发抖。
牛荣根打了个喷嚏，绕了元元的坟墓一圈：“连个墓碑都没立，墓碑纹要怎么做啊？”
“没有墓碑，就只能找一块槐木，在上面刻上死者的姓名跟生辰八字，再纹阴阳纹，放在棺木内。”
我在札记中看到过，墓碑纹最早用来应对战争亡魂，两国交战，死者甚多，有些年轻人早死不甘，变化为怨灵，找那个国家的统治者。统治者为了保命，变命灵纹师对死去的敌方战士用咒，战争死者众多，大部分没有墓碑，只能用最简单的木片，照样用墓碑纹。
牛荣根皱眉：“那……岂不是要开棺？”
我点了点头。这也是我不赞同用墓碑纹的原因之一，死者已经入土为安，掘人坟墓、扰人清净是大损阴德的，我反正不会干这事。何况，元元已经化为怨灵，比一般死尸更加可怕。
“还是让牛牛真心忏悔简单些。”我诚恳劝道。
“墓碑纹”毕竟不是良策。
牛荣根先失去母亲，后又失去了外甥，差点没了唯一的妹妹，此刻对我的话言听计从，立刻勒令牛牛去坟前下跪。
牛牛害怕，更放不下自己的尊严，扭扭捏捏的。其他几个大人掏出准备好的黄纸，在我的安排下围着坟墓洒了一圈，把牛牛也包在了里面。
“把黄纸点燃，其他人聚在旁边挡风，一旦燃尽，就要添上，不能有一丝的迟疑，否则前功尽弃。”我点着三根线香，供奉到墓碑前。
牛荣根正要点燃黄纸，我们身后便传来一身暴呵。
“你们在干什么！”
身后，元元妈搀扶着元元爸，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男人急得拐杖都要飞出去了。
“小畜生，杀了我女儿就算了，还要来她坟前闹事，你们有没有心啊！”元元爸以柺为棍，冲上去就要打牛牛。
牛家众人赶紧轰上去组成一堵肉墙拦住他，牛牛更是吓得魂都没了，一下子从黄纸圈里跳出来，没头没脑地跑：“救命啊，救命啊！”
我定睛一看，原来陈家父母身后还跟着几个壮丁，手里拿着锄头、镰刀等农具，浩浩荡荡冲过来。
元元妈一只手掺着丈夫，另一只手在人墙上噼里啪啦地打：“果然，花嫂说的是真的，你们居然真的有本事来我女儿坟前闹事，她已经死了啊！你们牛家人，生不让她好活，死也不让她好死，我……我跟你们势不两立！肖琴，我祝你儿子也早死！”
慌乱中，肖琴拽过牛牛，隔着人墙冲元元妈高喊：“你女儿天生就是短命鬼，命格簿子里写了的，少诅咒我儿子，你早些年克断了你丈夫的腿，我看就是你克死你女儿的！”
两个女人唇枪舌箭，激得男人们更加愤怒，眼看着两帮人就要打起来，牛荣根冲了出去。
“停！”牛荣根突然站在两拨人中间，深深给陈家那伙人鞠了一躬，“我们来这儿不是来闹事的，我是带我儿子来道歉的，元元的死，我们会负责到底，我代我儿子跟你们说声‘对不起’！”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
或许是牛荣根以前仗着有钱，在村里看不起任何人，如今却肯鞠躬道歉吧。
元元妈瞪了牛荣根一眼：“道歉？你老婆儿子那个态度，确定是来道歉的？快滚，我们家元元不需要你们的道歉！”
陈家请的帮手齐刷刷地喊：“对！”
他们扛起农具就往牛荣根身上打，没了人墙的保护，牛荣根的腰上生生受了一击，好在躲的快，没打第二下，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就这一下也是经不起的，疼得他哎呦哎呦的叫唤。
见到父亲被打，牛牛实在忍不住了，暴呵一声用对付我的那招“铁头功”冲破人群，直直向元元爸顶去。
元元爸本来就残疾，站不稳，被牛牛这么一撞，直接仰面躺在了地上！
牛牛骑在他身上，疯狂在他脸上、脖子上抓挠：“你们骂我，还打我爸！叫你打我爸！叫你打我爸……我打死你、打死你！”
半大的孩子力道极大，元元爸的脖子和脸被挠的一道一道的。
因为他是小孩子，陈家人谁也不敢动武，只好把他硬扯开，结果各挨了他好几脚。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他们一家子恶人，他女儿杀了我奶奶，他们还打我爸，我要杀了他们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