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过就不能再纹了吗？”这话虽是质问，由文行止口中说出来却没什么攻击感。
我点了点头：“对，如果是普通灵纹还好，偏偏是朱雀。朱雀是天地四主之一，要想应用，纹时必须注入阴灵。阴灵认主，会与宿主的灵魂合二为一，从而发挥最佳效果。我这次要给她纹的镇邪纹，材料也是阴灵，一具身体承受不住两个阴灵的。”
“那怎么办？”
我凝思片刻，准备动用我没有试过的那个灵纹。
“这种情况，只能改。”
用另外一个阴阳纹吃掉之前的阴阳纹，彻底代替它，我才能下手纹新的。
朱雀形似凤凰，一头九尾，通体火红。在阴阳纹图样册中，有另外一个纹身跟它相似，刚好可以吃掉原先注入的阴灵——那就是九头阴凰。
九头阴凰是地府的守护兽之一，是至阴之身，刚好跟朱雀的至阳相克。顾名思义，九头阴凰有九个脑袋，它们都是鸟，在形态上非常接近，且都有九条尾巴。九头阴凰的颜色没有特别的定义，用朱雀原本的火红色应该也行。
简单来说，就是要给余秋雪的朱雀多加八个脑袋，这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改纹，纹身开始之前，我打了一个电话给殷世行。
“什么，你遇到了鬼胎？！”电话那头，殷世行的语气十分激烈，“齐晟，你在跟我开玩笑嘛。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什么？”
“我最讨厌活死人。活死人中，我最讨厌鬼胎！你知道吗，他们就跟活人的熊孩子一样，哦不，比熊孩子还折腾人，他们会变着法的缠住你，折磨你，我想想都害怕……齐晟，我能不去吗？”
殷世行不愧是行家，马上听出来这是个什么活儿了。
活死人有很多种，最常见的是我母亲那样的行尸走肉，俗称僵尸。另外一种很罕见，就是余秋雪肚子里的鬼胎。鬼胎说死不算死，说活也不算活，它是已死之魂节未出世的婴儿身体转世的，所以算是活死人。婴儿出身即带怨气，那种怨气会克死自己的父母亲属，连带着见过它们的人，都会倒霉。
我立马拒绝：“不行，鬼胎生出来就成了怨婴，我只是个纹身师，不会处理这个，这可是你的专业。”
殷世行嘴上说着拒绝，身体却很诚实，很快驱车来到了余秋雪家。
人都到齐了，可以开始纹身了。
我在余秋雪的背上涂抹了一层白酒，开始动针。
图案并不复杂，我马上就纹好了九头阴凰的一个头。但新纹上去的鸟头，很明显跟朱雀身子断节了……
阴阳纹，由底图跟颜料两部分组成。两部分匹配之后，无论底图如何修改，颜料都会蔓延过去，跟新的底图合二为一。
奇怪的点就在这里，我新纹的图案，头是头。身子是身子的，颜色完全没有一丝变动。再仔细观察一下，我发现余秋雪身上的朱雀不像普通的阴阳纹，甚至不像阴阳纹！不知道是暴瘦引起了纹身变形还是别的什么，本该高傲的朱雀，一点威风的样子都没有，说句不好听的——活像只野鸡。
我带着疑惑又纹了一个头，这下更奇怪了。按理说，能量会随着着旧灵纹流到新灵纹里去，新灵纹的威力会增强，从而刺激到余秋雪肚子里的鬼胎。鬼胎此刻的反应，应该是对着母体的肚子拳打脚踢才对，可它竟然毫无反应！
这只证明一件事，作为精魂被注入到朱雀纹身里的阴灵，已经不在里面了。
新旧纹身叠在一起，色彩杂的很，非常难看。
我端详了一会儿，还是打算把图案纹完。在原有的朱雀上加上了八颗头，朱雀变成了九头阴凰。然而，它离真正的九头阴凰还差一步，就是填入阴灵。
我打开纹身包，从里面取出一个死的比较惨烈的阴灵注进九头阴凰身上。这个举动很快有了效果，慢慢的，黑色的颜料从新纹的头颈部往下渗透，逐渐盖掉了朱雀的红色。在原本的计划里，新纹身应该是朱雀红的，现在却变成了黑色，这进一步说明，余秋雪的朱雀纹是“死的”。
九头阴凰认主的速度很快，余秋雪肚子里的鬼胎也相应地起了反应，伸出小手，猛力撕扯余秋雪的肚皮。肚子本身就被撑得很薄，小孩的手不像人类的手，更像有着尖长指甲的爪子，我们可以明显看到她被抓出的红痕。
“小齐大师，这……”文行止看到这一幕，额头上竟然渗出了汗。
我一边收拾工具一边说：“九头阴凰会刺激到腹中的鬼胎，别急，忍过这一阵就消停了。接下来，我要再用一个纹身镇住胎灵。”
“啊——”我话音刚落，余秋雪就爆发出一声尖叫，猛地睁开了眼。
文行止第一个扑上去，捉住她的手：“秋雪，是我，是我，你别怕，小齐大师在为你驱邪，很快就好了。”
余秋雪突然有了力气，转过身来警惕的看着我，嗓子里冒出母兽护崽式的声音：“别碰我的孩子，你休想杀了它！”
“秋雪，你别紧张，小齐大师是来救你的。”文行止上去，轻轻拍她的背。
九头阴凰已成，我也不想瞒她：“你肚子里的鬼胎想害死你，你不会不知道，否则也不会在屋里贴那么多黄纸驱邪。”
“什么鬼胎、我、我不知道，我也不认。孩子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是我身上的一块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余秋雪矢口否认，还指挥女管事赶我，“是谁把他叫来的，一个臭术士，什么都不懂，居然说我的孩子是鬼，王姐……把他给我赶出去！”
说完这一通话，余秋雪已是精力耗尽，满头大汗。我的镇灵纹还没上身，鬼胎受了刺激，情况很不稳定，正在肚子里疯狂抓挠母体。
我知道她心里在什么，一针见血道：“如果我告诉你，你肚子里这个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