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前阿初闻言，轻轻蹙眉，下眼睑都在上下打颤。
他的目光缓缓慢慢地对焦在小欢儿眼眸处，颤声问道：“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以她对万年前阿初的了解，万年前阿初不会，一点都不懂得她的心，但他定然是不敢冒险，是以他才会在天族内部秘审时，承认他与楮族勾结的罪行。
万年前天后不由得重重开阖一记双睑，她就知道比起认莫须有的罪名，他更害怕的是他成为感情上的背叛者。
那时的他早已无余力设置分身，这一边的他忙于同楮族商榷反天族计划，那一边旁人传言他同楮族在一个不为前后所知的秘境中谈情说爱的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
不对劲。
这个说他同楮族谈情说爱的谣言是从何处传起的？
为了他的性命，更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万年前天后从未向旁人公开过阿初的存在，而安置阿初的长宫更是严禁所有族群进入的境地。
这太不对劲了，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既能洞悉阿初的心里，又能让谣言一路过关斩将传入瑶鑫殿，此谋划，非单方可为。
目的，找出对方的目的，顺着思路检索下去，或许就能锁定敌方的身份。
“我能逆推出敌方为何。”身为旁观者，小欢儿不存在关心则乱的干扰，思维转动也比万年前天后稍快一步。
“说吧，你的条件。”万年前天后厉声应道，果不出她所料，她的阿初当即出言阻止她这准备交易的行为，万年前天后微抑唇角，其眸中极星，瞬间融入一片浩瀚银海，她的声音也柔和了好几个度，“阿初，你不敢赌我会否对你失望，我更不敢赌我一定能挽回你。你能明白我的心吗？我想挽回你啊！”
“挽回……”万年前阿初热泪滚滚，唇呿嚅几记之后，成了完全静止的状态，原地静默良久，他才接着倾诉出所有未曾出口的心里话，“我等的就是你这一声挽留啊，终于等到了，终于等到了……”
怎么能这样，这些真心话已在心底藏了这么久，为何偏在此时忍不住说出？
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他一旦听到她的真心话，就会……就会……
万年前天后不敢再想下去，当即否认：“什么挽回，我怎么可能想挽回你，别再自作多情了……”
“喔吼，我是时候又该重生了，原来只要天后恶势力对她的阿初说出真心话，她的阿初心愿一了，情力随执念消散，她的阿初也就不存于世了！这么复杂的关系链我都能弄明白，我可真是天赋异……”
这唠叨鬼在这时候捋清事情脉络，听着可不就像是在幸灾乐祸？
“你住口！”万年前天后珠链乱晃，一掌劈过去，宴连忙侧身闪避，但他一个新生生灵，闪避招式也不过三招，且三招之内必受伤害。
慌乱之下又没能想起第一时间捂住脸，宴就这样挂了彩。
“哼，你就是嫉妒我的睿智，嫉妒我的天赋异禀！你就是嫉妒我比你聪明比你强！”
这新生生灵搜肠刮肚地回忆着制造他的阿初用来夸赞天女无欢的话，把能想起来的词藻全部都堆砌在一起。
“我令你住口！”万年前天后暴怒咆哮，再出手时掌力已完全掌控不住轻重，极力携旋风，似蛟龙出水，这新生生灵吓得怔在当场。
他双瞳之间的春色如许瞬间被寒芒星光辉替代，“宴”猛一抬眸，单掌掌弓微微隆起，曲肘横于身前，承接下万年前天后发来的那一掌。
他们又转换了。
现在承力的是她的阿初，是她万年前于沙场上所有因战而生的执念交织所化的，他与她皆不知其力为何物的生灵，却是她深深爱着的“阿初”。
“初心未变，再战必胜！”这是万年前天后给她的阿初赐名时嵩呼过的宣言。
那时的阿初很有先见之明，在刚刚化形完成时，他就问了当时还是天女无欢的万年前天后一个绝难的问题。
万年前天后至今都无法忘记，那年的阿初眨巴着一双，似随时都能泛出水来的杏眼，那时他的眼波中还没有浩瀚烟海，没有烟雨迷蒙，更没有被雾霾遮蔽山峦叠翠的氤氲缭绕。
有的仅是懵懂，以及对这个世间一切未知事物的探索欲。
天女无欢自诩阅人无数，可她那时就不得不承认这个被她赐名“阿初”的生灵，是她所遇到过的最睿智，且也是更美好的生灵。
他睿智到什么程度，他自打一诞生就知道，最该先探索明白的目标是他自己。
即使阿初还没有学会说话，但他仅是在思索须臾之后，当即指了指他自己，又指了指他的“诞生地”，见他如此反复数回之后，天女无欢探问道：“你是想问你因何而生？”
阿初止住手中动作，他哪知道什么才表示确定的回答，就连点头他都不会，幸而他自打诞生起就是个喜怒形于色的性子，即使没有及时做出适当的回应，但天女无欢还是从他微微撑大双目，上下眼睑在微张后，又转瞬恢复成原状这一细节瞧出，他就是在对她的探问摊位给予肯定。
“你是因战而生，准确来说，是因我于战相关的执念幻化而成。”
“沃是因沾二神……你滴执念嗦发。”
这两句阿初分开说得很流利，在中间停顿处，他鼓了鼓腮帮子，又探出两指在他的喉结两侧轻轻戳了戳，最后“吁”了一声。
要不是中途换气，他应该能把这前后两段连着说出来吧。
这学习能力也太惊人了。
虽然他的音还发不标准，但在说到人称时，他都能对应的指向他们两人。
天女无欢万没有想到，自己执念幻化出的生灵竟这么快就有了萌发自主思想的念头。
这可不行，日后他会失控的，到时候以他发散性的思维谋划的事情，纵观众生都没有人能够从他的谋划中找到突破。
“阿初，你跟我来一个地方，我就把你接下来要问的都告诉你。你能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吧？”
阿初眨了眨眼睛，歪头思索须臾，回道：“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