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领着我重新回了客栈,客栈里头却没有憨憨的身影。
我心下一紧。
一手环着无极的脖颈,一手抓着无极的衣襟,眼底满是焦急地望向无极。
“憨憨他没事吧?”
无极拍了拍我的手背,柔声安慰道:“憨憨伤势虽重,却也不致命。”
“不过,他暂时无法维持人形,我将他收回了灵台处沉睡。将养些时日,他才便能恢复。”
听罢这话,我稍稍安心下来。
“那他得将养多久?”
也不知我还能否见憨憨最后一面。
“快的话约莫月余,慢的话,需得两三月。”
好罢,只要憨憨能好起来,见不见得了他最后一面都无甚要紧的。
我总觉得无极应当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却又什么都没说,只在我额上落下一吻。
“你应当累了,睡罢,明日我们便得出发去金光寺了。”
说罢,便揽着我窝在木床之上同我抵足而眠。
许是身子亏空的太厉害,堪堪沾上木床,我便沉睡过去。
迷迷糊糊间,仿佛听见无极在我耳边喃喃地说了些什么,我想要凝神去听,又什么都听不见。
待我再次醒来时,已被无极搂在怀里朝着金光寺行去。
我的脑袋愈发昏沉起来,身子绵软无力得连抬起胳膊都很是费劲,嗓子更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发不出声来。
无极亲手给我喂了一盏温茶,我嗓子里的难受才又缓解了几分。
我窝在无极怀里蹭了蹭,声音虚弱得像只刚出生的小奶猫。
“什么时辰了?”
无极揉了揉我的脑袋。
“申时一刻了。”
边说,边从腰间掏出了那个勾着紫色九尾狐的玉瓶,从里头倒了一颗丹药,塞入我口中。
“服下它会好受些。”
我努力张着嘴想要将丹药服下,却像是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了一般,怎么也吞不下去。
无极轻轻抬起了我的下巴,他那满脸的落寞同心疼,便毫不掩饰地闯入了我的眼底。
我很想抬手替他抚平微皱的眉间,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无极扶着我下巴的手似是微微颤了颤,随即,身子缓缓俯了下来,那温润绵软的红唇便落在了我的唇上那。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无极舌尖一抵,那颗被我含在嘴里的丹药,终是顺利的服了下去。
他重又抬头,就着方才的姿势给我喂了一盏温茶。
之后的两天,我时睡时醒,睡得多,醒得少。
别说吞咽了,连说话的气力都没了。
无极便不厌烦的以嘴喂食,甚至时不时为我渡上一些修为,叫我好受一些。
我很想开口拒绝他。
如老君所说,我如今的身子便像是一个筛子,渡再多的修为也不过泥牛入海,于事无补。
可任凭我使劲千般力气,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得朝着他费力地眨了眨眼睛。
我想无极应当是读懂了我的心思,可他却只依旧不依不饶地朝着我渡更多的修为。
无极眸底的黯然愈发浓烈,俯下身子,亲了亲我微微有些湿润的眼角。
“小三儿,你放心,一切有我。”
说罢,便将头埋在我的颈间,再未有开口说话。
无极这般模样,像是在说服我,又像是,在告诉他自己,一定不能叫我有事。
若是可以,我真想伸手回抱住我的无极,再好好亲亲他。
笑着对他说一声:我没事。
可,终究什么也无法动作,只得这般同他交颈而卧。
待第三日之时,我们终于赶到了金山寺所在的山脚下。
见到了被一群拿着金钵的大和尚团团围住的花想容。
花想容那双修长的玉腿重又变成了粗壮的绿色蛇尾。
模样一如我初见她那般美艳,却没了初见时那般嚣张跋扈,反倒变得有些狼狈,甚至很是可怜。
花想容面目狰狞地朝着几个大和尚怒吼。
“我同他明明就是两厢情愿,你们凭什么棒打鸳鸯!”
中间唯一一个穿着袈裟的大和尚,瞧着很是有些身份,念了一句佛号。
“阿弥陀佛。”
“人妖本就殊途,何来两情相悦一说。”
“更何况,了无是和尚,和尚便当遵守戒律清规,断绝七情六欲。你这般胡搅蛮缠,不过是在害他。”
花想容嗤笑一声。
“什么人妖殊途?什么戒律清规?不过是你们强加给他的枷锁罢了。”
“他一个被抛弃的孤儿,自幼在金光寺内长大,根本就没得选。”
“你们这一群口口声声说为他着想的秃驴,也没有给他半分选择的机会。”
“一个个用养育之恩,用清规戒律压着他,压着他断绝七情六欲,压着不许他还俗。”
“你们,才是其心当诛!”
“你!”穿着袈裟的大和尚面上染上一丝恼怒,却又像是碍着佛门戒嗔戒怒的清规,重又压下了那几分怒意。
重新念了一句佛号,这才开口。
“本座念你修行不易,你若迷途知返,现在便离开金光寺,从此广积善缘,广施善德,本座便也不多做为难。”
“可,你若执迷不悟,非要扰了佛门清净,那本座,便只能收了你。”
“哈哈哈哈哈。”
花想容面上染上一丝癫狂:“废话少说,想动手便动作罢,不必这般惺惺作态。”
说罢,花想容的那条粗壮的绿色蛇尾,忽的朝着那几个大和尚甩去。
大和尚们不慌不忙,一边指尖向上至于胸前,一手拿着金钵,双目紧闭,念着佛经。
随着大和尚们的动作,一道道耀眼的佛光从金钵之中升起,朝着花想容合围而去。
花想容的蛇尾还未曾到大和尚们跟前,自己反倒被那佛光压制的彻底现出了原形。
这下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当日在无极魔宫,那七尺长的巨蟒竟还不是花想容的原形么?
她的真身竟是一条约莫十丈长的青色巨蟒,此时正张着血盆大口在交织如巨网的佛光之中不断挣扎翻腾着。
两条分叉的舌信子,像是两条活过来的红绫一般,不断变长,翻滚着朝中间那身穿袈裟的大和尚而去,似是要将他脑袋拧下来一般。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