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一张粉嫩的俏脸气成了猪肝色。
可“童言无忌”四个字,是她自己亲口说的,自然是不能打自己的脸了。
天后只得朝着我同我父神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这才领着抽抽搭搭的璎珞帝姬入了座。
吃吃喝喝大半日,这生辰宴也算是圆满结束了。
眼见着众仙家一一退席,我父神抱着一壶琼枝甘露便要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去。
我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角。
“父神,你不是说女子未嫁人前应当都着男装么?璎珞帝姬可比我还小个几岁,也不曾着什么男装。”
我父神一脸茫然。
“是么?我有这般说过么?没有罢,你应当是记错了。”
说着,便要拨开我的手指往前走去。
我毫不客气地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手指却未曾松动过分毫。
“你不若说,是你酒后胡言乱语了。这般说,倒是能叫人信几分。”
我父神如同恍然大悟般,抚了抚额。
“到底还是我儿记性好,不错,确实是我酒后意识不清,胡言乱语了。”
我不禁对我父神装傻充愣的功夫敬佩得连连竖起了大拇指。
“父神这装傻充愣的功夫已经出神入化了,可比您的法力还要高强几分。”
我父神一脸得意地朝我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我儿还得同我好好学学。”
我……
伏天神宫好歹也是九重天上第一神宫,也没穷到一身衣裳都置办不起的地步。
我父神平日里瞧着也不是个抠搜的人,怎的就是好说歹说也不肯给我置办个几身像样的女装呢?
女子素来都是爱俏的,便是我惯常以狐身出去撒欢儿,可幻化人形之时,总得有几身体面衣裳撑撑场面罢。
想了想,我觉着此事定不能叫我父神再这般敷衍过去了。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抱住我父神的大腿,坐在地上就开始干嚎。
“我不管!我不管!”
“无论如何,我都要置办新衣裳,再也不穿你旧衣袍改的衣裳了!”
我父神当真是没心没肺得很。
人家天后眼见着璎珞帝姬哭了,那可是左一个心肝,右一个宝贝地哄着,要什么给什么。
我父神倒好,眼见着我哭了,他反倒乐了。
当即酒也不喝了,双手环胸,毫不留情地嘲讽着我。
“你这演技还是差了些,光打雷不下雨的怎么能叫人感同身受呢?”
“情绪不够到位,哭得也不够有层次感呀!最重要的是眼泪,眼泪得出来呀!”
我父神那张丰神俊朗的脸上,勾起了一抹怎么瞧怎么欠揍的笑容。
要不是我现下还打不过他,我定是要冲上去,将他那抹欠揍的笑容扯平的。
不就是哭么?又有何难,他既是要我哭,那我哭便是了。
想了想,我便当真学着璎珞帝姬的模样,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至于那些个鼻涕眼泪,都一股脑地擦在了我父神簇新的袍子之上。
不错,他自己前几日才置办了几身簇新的长袍,却是只给我穿他旧衣改做的衣裳!
一想到这,我便愈发觉得自己就是那地里黄的小白菜,好不可怜,哭得也就愈发狠了。
只不一会,我父神那簇新的长袍便被我哭得湿淋淋、粘哒哒。
他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刚开始他双手环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瞧着我表演。
眼见着他的长袍越来越湿,我的哭嚎声越来越大,且半点没有停歇的意思。
我父神终是受不了了,当即便遣人去请了那制衣的织女仙子回来。
我这才扯着我父神长袍干净的一角,擦了擦脸,满意地站起身来。
我父神的脸色瞬间黑得如同前日刚飞升的那个凡人包拯。
翻了个白眼,朝着我冷哼一声,讽刺道:“倒是我小瞧了你。你这鼻涕眼泪这般收放自如的,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我朝着父神笑得很是体贴孝顺。
“那是因着父神教得好!”
我父神重又朝我翻了个白眼,便要转身离开。
我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一把拉住了我父神的衣角。
“父神,我若再哭一哭,待你坐化之后,这伏天神宫的一切是否都能由我继承?”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刚刚我只哭一哭不是便得了几身新衣裳么?
若是我再哭一哭,想来整个伏天神宫便都是我的了。
不过,我这只狐素来孝顺。
父神还未坐化,自是不能抢他的伏天神宫的。那我便只求一求,待他坐化之后,继承伏天神宫好了。
嗯,相比起我这不靠谱的父神来说,我委实是太孝顺了些。
听罢这话,我父神并未像方才那般一口答应,反而气得颤抖着左手,一把割开了被我抓住的衣角。
双目圆瞪,咬牙切齿地朝着我说道:“倒也不必等我坐化,你若当真想要,现在给你都成!”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父神你太过客气了。还是应当等你坐化后再继承的。”
“总不能叫你堂堂伏天大帝露宿街头罢?”
“父神,你看你何时坐化?提前告知我一声便是了,我好提前做好接手伏天神宫的准备。”
我父神气得摔着袖子,飞身离去。
我在他身后笑得一脸得意。
织女仙子来得很快,替我丈量了身形,又给了几件上好的布料供我挑选。
不过片刻,便用仙法凝炼出了足足六套裙裳。
虽不似璎珞帝姬的宫装那般华丽富贵,却也很是大方素雅,真真是好看得紧。
我当即便寻了一身紫色广袖纱裙换上,又借着织女的巧手梳了一个仙子们常梳的飞云髻。
这下,原本唇红齿白的“公子哥”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面如皎月、眉如烟柳、眼若清泉、鼻若琼琚、唇如胭脂的美娇娘。
我兴奋地提起裙裾便朝我父神奔去。
定要叫他好好瞧瞧,因着他的抠搜,差点埋没了一个怎样的俏娇人。
“父神!”
原本倚在水榭饮酒的父神循声望来。
饮酒的动作忽的一顿,面上弥漫着我从未见过的哀伤。
狭长的凤眸里忽的像是蓄满了浓雾一般,叫人分辨不清他究竟是在望我,还是在,透过我望向某个叫他怀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