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上的动作一顿，脸上升起一阵微热，心底止不住地打起了鼓，舌头都有些捋不直了。
“吃，吃得下。”
说罢，也不再管一旁的无极同憨憨，只埋头苦吃起来。
硬着头皮的塞的下场，便是即便是日夜了，胃都一直难受着。
在床上翻滚了十几个来回，我终是忍不住披了一件外衣走了出去。
今夜月色正好。
饱满光洁的满月如玉盘一般挂在夜空之上，清冷的月光如水一般肆意挥洒，给万籁俱寂的大地铺上了一层淡淡光晕。
也包括，那个突然出现在我院子里的长身玉立的背影。
皎洁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旷的中庭处只这一个影子形单影只，分外凄凉。
我从屋檐下走出，眼见着自己的影子同无极的孤影靠近了，心底这才好受了几分。
不知怎的，这次醒来，总觉得无极有些反常。
他的心底像是装了很多事，眸子里总觉得藏着一种莫名的情绪。就好像，一不小心便会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般的不安。
许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无极忽的回头望来，面上的情绪隐在了一片淡淡的月光之中，叫人瞧不真切。
“你怎的起来了？”
我朝着无极走近了几步。
“吃得太多了，起来消消食。”
“你怎的在此处？”
无极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忽的抬头望月。
“赏月。”
我狐疑地瞧了他一眼。
赏月需要来我院子里么？在他自己院子里，摆个桌椅，再温上一壶茶，不是更惬意么？
无极并未搭理我，只当真专心地赏起月来。
他那稍显凌厉的下颌线在月光的轻抚下，柔和了几分，喉结如玉珠一般在修长的脖颈处上下翻滚着，很是好看。
这副场景，总让我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下意识便朝着无极问道：“在我沉睡的这三百多年里，可是有错过些什么嘛？”
无极重又低下了头，目光幽深而又带着几分压抑地朝我望来，红唇抿成了一个一字。
我的心再次揪了起来，不明白无极为何总是这般欲言又止，有些事情说开了，或许比患得患失更痛快，不是么？
沉默了半晌，无极才又开了口，声音里满是落寞。
“待仙界事了，你打算做些什么？”
我一愣，未曾想到无极的话题会转变得那般快。
“待仙界事了么？”
“我应当会同我父神一道长居狐族，闲时领着三五个狐狸崽子去凡间走上一遭，偶尔再去青鸾族看看我师尊。”
无极的脸色忽的又沉了几分。
“你很喜欢青鸾族？”
我点了点头。
“除去同璎珞帝姬那些个纠葛，在青鸾族的日子还很是快活的，青鸾族人待我也很是不错。”
“那，青羽呢？”
我重又望了无极一眼，无极同青羽应当没见过几次吧？怎的那般关心青羽？
不过，怀疑归怀疑，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回了无极。
“青羽心思纯良，待我也不错的。就是有些呆愣，偶尔还同情心泛滥。”
“因着这事，青羽还没少同我道歉，不过屡次道歉屡次不改。”
说罢，我又想起从前在青鸾族的往事，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刚到青鸾族时，我同璎珞帝姬起了冲突。青羽三番四次维护璎珞，后来又觉得自己这般委实不对，接连好些天送礼物给我赔罪。”
“有一次，送了一大捧野花，那花多得将他整个上半身都掩盖住了，结果惹得我全身起了疹子，修养了好些天才好。青羽也这才歇了送礼物的心思。”
边说，边就眉开眼笑地朝着无极望去。
无极的面上没有半分喜意，眼底的情绪不断变化，似乎是在心底挣扎着一般。
我也敛了笑意，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无极，想要将他眼底的情绪看仔细。
无极却是突然动作了，手中凝起一片黑雾，黑雾褪去后，掌心安安稳稳地躺了一根丰泽华贵的尾羽，尾羽上缀着红黄两色的图案。
这根尾羽，瞧着到很是熟悉，就是一时半会有些想不起来了。
“这根尾羽我擅自收了这么久，如今，也当物归原主了。”
物归原主？
是了，这根尾羽是从前青羽所赠，我原是想找个机会还回去的，却是阴差阳错地被无极拿了去。
我记得，无极应该很是喜欢这根尾羽的，怎的舍得还与我了？
不过也好，我将这尾羽还给青羽，之后再寻些更好的法宝给无极便是。
打定主意，我便乐乐呵呵地伸手去取无极手中的尾羽。
“这般久了，也是该物归原主了。”
无极的身形彻底僵住，面上的伪装一点一点褪去，整个人冷得如坠冰窖一般。
我的心底没由来得一阵慌乱，像是拿了这根尾羽，无极便会从我的世界里逐渐远离一般。
手中的尾羽便像是烫手山芋一般，连忙重新往无极手里塞。
“无极，你若是喜欢……”
还未等我将话说完，无极忽的被一片黑雾笼罩，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徒留我站在院子里，望着手中的尾羽怅然若失。
在床上翻来覆去，做了一夜的梦，怎么也睡不安稳。
梦里的场景不断变化。
一男一女相互依偎着，在凡世间一起看戏，一起听说书，一起尝遍各色美食。
一起从南走到北，从夏走到冬。
两人的面容总是隐在一片浓雾之中，叫我分辨不清。
只有一双清冷的凤眸，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静静地盯着我。
眸底却满是无声的控诉，像是在指责我的怎么可以始乱终弃一般。
始乱终弃？
这个念头一出，我吓得再次从梦中惊醒。
眼底青黑一片，额上沁出了一层冷汗。坐在床榻上缓了半晌，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我当真，是忘了些什么么？
一想到这，便再也坐不住了，只着了一身中衣踩了双鞋，便往外跑去。
此时天色已大白，一对金童玉女般的人物，在金色的阳光中朝着我迎面走来。
站在左边的女子，巧笑盈盈，顾盼生辉。
“原来，小三儿的本来面目这般好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