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
大雪断断续续又下了几天，鹅毛大雪飘飘扬扬几乎将这座城市湮没，然而这场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
还在下。
这几十万收编的大军在城外驻扎，每日生火做饭，好不热闹。
然而——
洛阳城外聚集的饥民越来越多，楚源不得不收留这些人。
他担忧了起来。
因为他知道从长安城运过来的三个月的军粮很快就会消耗完毕，洛阳城内人口已经激增了一倍，饥民都跑到这里逃荒，寻求救济。
楚源望着一个姓张的长吏：
“粮食还能支撑多久？”
“最多一个月。”
嘶！
楚源倒吸了口冷气。
良久。
“还得向长安要粮食！”说完，楚源低低叹了一口气。
饥民太多。
整个洛阳城都撑不住了。
很显然大雪封路，冬季要比往年要难过，加上饥荒，洛阳的困境很大。不应该在这个地方停留这么多士兵的，可是，他们刚入了城，就迎来了一场大雪。
莫非这是天命不成？
秦琼一脸担忧道：
“长安方向还会给送粮食吗？”
楚源沉默了一阵子：
“我已经派人送去书信了。”
他也没有信心。
毕竟——
长安的存粮也不多了。
单雄信站出来道：
“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
“打仗。”
“去长安吗？”
楚源摇头：
“攻打徐圆朗。”
单雄信迟疑了一下：
“等到大雪停了以后，我们就可以出发，但是我们至少要准备半年以上的粮食。”
“我知道。”
“可是……”
单雄信有点迟疑。
楚源道：
“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大家都是兄弟。”
“听说长安也有灾荒。”
“嗯。”
楚源鼻子里哼了一句。
他虽然不愿意承认。
但这是事实。
“那六个月的军粮是很难筹措的……”
单雄信的声音小了下去。
楚源望着外面铅灰色的天穹，低声道：
“李二一定会想办法的。”
……
长安。
“秦王，今年不同往年，自河南到陕西一带都面临战乱和灾荒，千里无人烟，庄稼颗粒无收。城内的粮仓早就空了，现在连我们的守城的部队都已经实行配给制度了，哪里还有余粮支援洛阳？”
长孙无忌几乎要蹦了起来。
李世民以手加额：
“勒紧裤腰带，必须要想办法。”
“没办法。”
长孙无忌要撂挑子了。
毕竟——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有粮食。
他也没辙。
若是长安城的余粮再运到洛阳，不等楚源一统天下，长安城的守城士兵就会因为饥饿而哗变。
他已经不乐观了。
李世民脸上很是尴尬：
“长孙大人，你身在丞相的位置上，你自然有这个责任和义务去想办法的。”
“我可以告老还乡。”
“长孙大人真的要抛弃本王了吗？”
“我也很为难。”
李世民倒吸了口冷气：
“要不，再苦长安百姓一年……”
话未说完。
长孙无忌怒了：
“灾荒之年还想要加重税赋？”
“没有。”
“可是你刚才说了。”
“本王……只是咨询一下……”
长孙无忌虎着脸：
“这种事情不能问，想要解决粮食的问题还得从长计议。”
李世民眼睛亮了：
“长孙大人还是有办法的嘛！”
“军屯，开垦荒地，春耕秋收，待到明年今日，我们就会有足够的粮食。”
“需要一年的时间。”
“秦王，这已经很快了。”
长孙无忌瞪大了眼睛。
李世民低低叹了一口气道：
“可是妹夫那里还在等着粮食呢！”
“我真的没法。”
“要不拷打富户？”
“秦王的基本盘乃是关陇贵族和世家子弟组成，您这是要自毁长城？”
李世民：“……”
他不做声了。
毕竟。
若是毁了李家的基本盘，他才没有能力和楚源掰手腕子呢。
现在李世民唯一能够制衡楚源的就是他们李家背后的关陇贵族和世家子弟，这些人是支持李家的。
李世民沉默了一阵子：
“看来真的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秦王，让楚将军在洛阳耐心等上一年的时间，这也是利好李唐的事情。经过一年时间的消磨，我想也能够磨掉楚源的锐气……”
长孙无忌剩下的话没有说了。
不过——
即便是他不说。
李世民也明白他的意思。
等到天下平定之际，就是楚源死亡的日子。
这等战神一样的人不能留。
李世民点头道：
“行，我等会手书一封书信给妹夫，让他在洛阳安心等待一年。只是……”
“秦王怎么了？”
“谁人去洛阳接手兵权呢？”
长孙无忌：“……”
这事还能是他决定的？
李世民道：
“长孙大人怎么不说话？”
“我觉得没有人有这个能力去接管王世充的部队。”
“那你还让出这等计策？”
“我的意思的放弃那些人马。”
“哦？”
“大雪封城，粮草断绝。不用半年的时间，楚将军改编的十几万叛军定然会因为没有粮食而哗变……”
长孙无忌脸上有了笑容：“到了那个时候，楚将军战神的名号就会破灭。”
李世民：“……”
虽然他也是这么想的。
但不能说。
这便是帝王心术。
……
洛阳城。
鼻子冻得发亮的程咬金从外面一路小跑了过来，大声攘攘着：
“长安来信了。”
哗啦！
围在火炉前的楚源和众部将闻声一下子站了起来，一个个地望着程咬金：
“信中说了什么？”
“俺不认识字。”
程咬金一脸尴尬。
单雄信接过书信：
“我来给大家读。”
“呃……”
单雄信脸色变了。
“李二说了什么？”
楚源紧张了起来。
单雄信迟疑了一下，道：
“秦王的意思是让我们在洛阳等待一年的时间，等到长安的唐军开垦荒地，收获粮食后……才能给送来粮食。”
大厅内安静了下来。
嘶！
楚源倒吸了口冷气。
一年的时间。
等不及啊！
……
沉默。
窒息。
楚源握着腰间的长刀，面色凝重：
“我们要自己想办法了！”
“开垦荒地吗？”有人问。
“不是。”
秦琼疑惑道：
“莫非是要以战养战？”
“只有这一个办法。”
“打谁？”
“徐圆朗！”
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什么时候出发？”
楚源沉默片刻，环顾四周，道：“等到大雪停了，我们便拔营去徐圆朗的地盘借粮！”
“他肯吗？”
“不肯也得肯！”楚源攥紧刀柄，“因为我们是带着十几万兵马去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