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巴拜倒下了。
再起来时,已经被捆绑住了。
知道赤巴拜气力强大,兵们处处都加了小心,捆绑用的是死马的缰绳,都是两分厚的牛皮,不但是倒背着捆了手腕,两条胳膊上又绑了三次。
裤带也被挑开了,没有戏耍的心思,只是想给赤巴拜的行动增加了羁绊。
饶是如此,兵们犹自不安心,拎起来之后,两个刀盾手一边一个抓住了,还用各自护身的短匕按压到赤巴拜粗厚的脖子上。
短匕的锋刃直抵喉咙。
拎起赤巴拜的一瞬,宣庆古道上立时爆发出一片欢腾的嘶吼。
是战胜强敌下的无双狂喜,
是卸下心头畏惧后的一派轻松。
吼叫,
即便是扯烂了喉咙,即便碎裂了声音,即便撕开了唇角,
也都无知无觉般的,
依旧鼓足了全身气力,放声吼叫,
犹嫌不足,
刀盾相击,长枪挥舞,更有人点燃了驱狼杆,放响了爆狼管,做了宣泄欢庆的陪伴。
焰火丛丛,爆响连连,吼声阵阵,直入云端。
一片的喜意,莫说是寻常的新元之夜,便是每人赏了百十两金子,又赐下十个八个婆娘,也没有的热闹。
“右锋……”
滑下坡底,奔入欢闹之际,龙承烈也在吼叫,泄着心中的无上快活,
手中的战刀拍着胸前的铠甲,铿锵作响。
半日之内,两折敌手,第一阵,以步抵骑,杀伤俘虏右锋倍数人马,放眼赵军,已无出其右,
第二战,虽是以众凌寡,但却拿下了曾在万马军中擒将俘帅的硕大对头,
仅此一人,便足够斩杀千军万马的功劳。
仅此一项,右锋就足够称得起大赵军中第一的兵马,
“右锋……”
是百里复,
一拳拳的砸向自家胸口,声声闷响,金铁砰然。
“右锋……”
“右锋……”
兵们的吼叫逐渐齐整起来,
刀敲战盾,枪杆顿地,只有军中方有的铿锵下,
呼喝着自家的军号,
豪壮,整齐,
一派雄武,即便是此际颁下平灭天王老子的将令,断不会有一人退却,也不会有一人皱下眉头。
“好小子……”
风不破迎过来,一只大手拍向了右肩,激动之下,竟是丝毫没有收住气力,险些把龙承烈的吼叫闷回腔子里。
“风叔啊……”
有些埋怨了,
你高兴我知道,可总不该把我做了年节锣鼓,下了死力一般的敲砸吧。
欢快的郁闷还没散去,脚下一松,竟是被风不破抱起来了,
好吧,知道你把我当儿子,可终究也是大了,还是一锋的主将,这般的亲热太过不妥了。
刚刚欲要挣扎,百里复、褚天光几个也奔了过来,伙着风不破,把龙承烈扛了起来,举到了空中。
“神弩无敌……”
被挤走的风不破喊叫着,抓住了契机,为龙承烈造着声势。
很快慰,
是看到子孙成就功业那般的快乐,是有子万事足的欣慰。
预想中,赤巴拜不会亲身前来。
且不论与如今斡图达鲁国主的儿子有着杀女之仇,仅是在赵军中留下的偌大名头,也该知道多了许多泄露底细的可能。
一个闪失,必然是性命不保的结局。
更没想到会动手,毕竟右锋的手中有那里颜,这个斡人国主女婿的一奶胞弟,斡图达鲁副王的七王子在做着筹码。
没想到,居然来了,还真就敢动手。
自家也是大意了,虽然卸了对手的战刀,但是却解脱了他们的绑缚,给了他们发作的本钱。
还好,小烈儿精明,不但窥破了赤巴拜的身份,还借着此际的机会,射伤擒拿了,
若是寻常的将佐,知道有擒杀赤巴拜这般厉害对头的机会,断然是不会顾忌褚天光的性命,直接射杀了。
毕竟是战阵中的凶恶对手,大赵军中的头号敌人,即便是折损了褚天光的性命,手下的将卒也必然生不出怨气。
可是小烈儿没有如此。
一番安排中,不但施展了自家的神弩绝技,更是顾及了袍泽兄弟的安全。
驱狼杆的用处几如神来之笔。
老爷子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出,该是会生出衣钵有继的觉悟,九泉之下,该是会笑出来吧。
再磨炼一番,这孩子必然会独当一面,日后也会成就不逊于老爷子的功业。
不过,老爷子的冤屈还需要查探,时日越久,证据便越少,查探起来就越是麻烦,
还是尽早成就他的声名,锻炼出一支忠心耿耿的右锋,帮衬着他吧,那样自家也有极早离开的可能。
一念至此,风不破又挥起了手臂,
“神弩无敌……”
“神弩无敌……”
兵们也在呼喝着,
若说灭了那里颜兵马是因为风不破的安排,那么,擒下赤巴拜完全是龙承烈的功劳。
这个杀伤大赵十几号勇将,万人军中擒了张程义的没遮拦,却是被龙承烈揭穿了身份,射伤了手脚,被右锋擒拿个活的。
虽然,其中有以多欺少的不光彩,也有暗箭伤人的没颜面,但是擒了就是擒了,拿了就是拿了,
没有龙承烈龙锋将,不是右锋,绿安大营、庆州城内外几近二十万的兵马,哪个有擒下赤巴拜的心思,哪个有打杀赤巴拜的胆子,莫说看到赤巴拜的真身,便是听了他的名头,怕也会转身逃命去了。
日后,仅凭着这一桩功劳,只要自家提及了右锋的身份,便是对方是管营统制的身价,也只有乖乖让出道路的本份。
“集结队伍,军议……”
虽然满心的兴奋和喜悦,也在心中按压不住的窜跳,但是,毕竟还是个少年人物,没有脱了羞怯的年纪,面对这派近乎夸张的褒扬,龙承烈委实生不出坦然,小黄脸上满满都是涨红。
总算,生出了主意,寻到了不容推脱的由头。
“如何寻到的把柄,知晓了他就是赤巴拜……”
拿了赤巴拜,百木寨中群龙无首,正是软弱的时候,如何处措确是当下的着急,军将们明白,寻常的兵卒也清楚,
而如何处措,总得经过了军议,之后定夺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