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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所求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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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微仰着颌,露出白皙而倔强的细颈,漂亮的眸子里露着难堪。

    一旦开口纠缠,就落了下乘。

    可她还是开了口。

    盛嘉云看到柳骋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那双疏朗的眉微微皱起,让她原就忐忑的心一时间跳到嗓子眼。

    他定是不赞同的。

    盛嘉云不在意他如何看她,但却怕他反悔不肯帮她。

    于是忙开口解释道:“你放心,我并无死缠烂打的念头,‘心仪他’这三个字我会咽到肚子里去的。年前我与他约着有事相谈,他因事未能赴约,我只是想解决遗留下来的那件事。”

    盛嘉云作出起誓的手势,郑重又认真地向他保证:“我发誓是最后一面。”

    从小年至今,有廿三日,而她每一日都想见翛竹。

    她想了一夜,还是想见他一面。见他,是她的执念。

    与他相约云来酒楼相谈,是真,但想见他,才是她真切的朝思暮想。

    她什么都不会说的。

    翛竹从来都不知道她心仪他,她的一厢情愿只会给他造成困扰。身有婚约的他若听见她唐突的心意,也会为难地蹙起眉头吧。他蹙起眉也好看,但还是算了,再好看,她也不想他为难。

    柳骋还是答应了:“你想何时见面?”

    盛嘉云悬着的心落回实地,藏在薄粉之下的疲惫被赶进骨头深处,她握了握拳,感受到力气从身体各处慢慢涌来。

    她一刻也不想再等了:“越快越好。”

    盛嘉云说最后一面,不是哄柳骋的。

    盛嘉风一套拳打完下来大汗淋漓,畅快地冲完澡,还带着一身水汽,刚推开门,想透透气。

    一阵青杏色的风嗖地就迎了上来,啪地拍在盛嘉风的胸膛上,“给你!”

    “什么东西?”盛嘉风懵了懵,拿过纸条一看,上头大喇喇地写着‘欠条’二字,仔细一看,还有一行蝇头小字写在最边边角角,“盛嘉云欠盛嘉风拾酥坊糕点一盒。”

    虽然一头雾水的,却不妨碍盛嘉风气笑出声:“瞧你抠的。”他晃了晃纸条,边边角角最容易磨损,盛嘉云这是盼着他粗手粗脚的,好把这欠条给赖掉啊。

    盛嘉云耍赖道:“我不管,反正你收下我的报酬了,你就得帮我办事。”

    “报酬?”盛嘉风倚在门边,看着手中皱巴巴的破纸,“还是欠的?”

    盛嘉风不差这两口吃的,到底是两兄妹,也能摸索出她玩闹下暗藏着的认真,也不为难她,曲着指敲了敲她的脑门,“要我做些什么,你且说来我听听?”

    “是好事!”盛嘉云见他松口,忙道:“反正你也是要等柳骋休养好才回大同,这一闲下来就容易养出一身懒膘……”

    盛嘉风扯了扯她头发,眉头一挑:“膘?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没安好心,你是巴不得我长吧。”

    盛嘉云啊呀嚷嚷两声,拍上他的手背:“松手,松手,哪能呢,妹妹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妹妹,哥哥不是闲人,我可是准备要成亲的。”盛嘉风拍拍她脑袋就松手,“有事快说。”

    “这不就巧了嘛。”盛嘉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挂着一脸哄骗小孩的笑,“你替我去给书院里的孩子上课,一来不让这身腱子肉返膘。”

    她拍了拍盛嘉风的腰背,笑道:“二来,也给林畔多留点好印象,毕竟能耐心教孩子的人,又能是什么坏人,你这还是相看呢,自然是做得好事越多越好。”

    盛嘉风原先并不在意,只打算随便听听,可被她吹了吹耳边风,一时又觉着十分有道理。

    反正他要等柳骋养好伤才能重回大同,去替盛嘉云上会儿课也不是不行,毕竟书院也是盛家在替柳家管理的。

    抱木书院是柳总兵出资建立的私人书院,能在里面听课的学子大多是无力交束脩的战士遗孤,若一心向学的寒门学子,也能被收入书院,譬如许福家的幼子,小许栋。

    盛嘉风还在思量,盛嘉云快刀斩乱麻,就帮他拿了主意,扔下话就跑远了:“正月二十就开课了,你记得去啊!”

    佩环玎珰,青色衣裙飞快地冲出了院门,又猛地折返。

    隔得老远,盛嘉风看不太清盛嘉云的表情,只听到她的声音飘在风中:“课表你再等等,等我跟……商量好,再跟你说。”

    盛嘉风没听清她说要跟谁商议,只要不是让他赶鸭子上架就行。嗯?盛嘉风看着那抹青色消失,黑着脸在想,他是什么时候答应盛嘉云的?

    柳骋早晨到正院用朝食本就稀奇,午膳时如常没有再来叨扰。

    乔氏等了一刻钟,没见着柳骋来,悄悄看了眼盛嘉云,心里有些失落,到底还是开饭了。

    盛嘉云心里装着事,用饭潦草,所幸盛嘉风在餐桌上打岔,倒也没让乔氏看出异常。

    “阿云,我想吃炙鸡。”

    “阿云,蒜泥白肉看着很是可口。”

    “阿云,葱泼兔肉好香啊。”

    难得盛嘉云有所求,盛嘉风可不逮着她可劲地使,“阿云……”

    泥人也有三分气,更何况是盛嘉云,若是要她一时伏低做小哄哄盛嘉风那还能忍,但盛嘉风嘚瑟得连尾巴都能翘上天了。

    盛嘉云忍无可忍,舀起满满一大勺白米饭就往盛嘉风嘴里怼,“让你吃!”

    盛嘉风被塞了满口的饭,嘴巴咬到发酸,肚子吃得鼓胀,回到府里消食了好久才缓过来。

    而盛嘉云没吃多少,却比盛嘉风花了更多的时间去消食。

    她在柳骋院子附近晃悠了好一会,脚下方圆三尺内的石子都被踢了个干净,这才悠悠迈进了柳骋的院门。

    这座位于盛府最偏远的小院子一如既往地静谧,盛嘉云知道静谧只是表象,在她看不到的角落,还隐匿着柳骋忠诚的暗卫。

    初春的午后阳光并不毒辣,金辉遍洒庭院,暖洋洋地落在盛嘉云肩上。

    她扫了一圈院子,最后抬步往葡萄架走去。

    光秃秃的葡萄架下摆了一张摇椅,睡在椅上的人身形颀长,他倒是不委屈自己,没有拘束双腿缩在椅边,而是长长地伸了出去。

    盛嘉云走到跟前才发现他阖着眼,她的身形挡去了落在他眼睑的光晖,看着他安宁朗逸的睡颜,一时间进退两难。

    方退后一步,就见他睫毛一动,张开了似琥珀剔透的眸子,懵然地看了她两眼,花了点时间认出她来,才开口道:“你来了?”

    盛嘉云听他声音沉哑,知他方才是真的睡着了。她挟恩图报,还扰人清梦,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声音也小小的,“嗯。”

    柳骋听她底气不足的回答,唇线弧起个浅浅的笑:“你心虚什么?”

    “我哪有。”盛嘉云下意识反驳,热意却爬满耳背。

    柳骋伸手将旁边椅子上的《握奇经》拿到自己膝上,示意她坐下说话。

    盛嘉云来这一趟是为了询问进展,自然不能被戳中心思便扭头就走。

    她硬着头皮坐下,柳骋就开口了:“你救我一命,我应诺帮你搭线,是两清了。算来还是你亏了,你无须矮我一截。再说我欠你人情之时,不也敢从你手下抢鱼糕吃吗?”

    盛嘉云的心脏砰砰直跳,她还以为藏得很好,没想到自己的不自在早已曝于人前,若不是时机不对,她真得要赞叹他的洞察力。

    被摊开来说,盛嘉云不仅没有羞恼,反而更敞亮轻松了。

    “好啊,你终于承认你抢我吃的了,当时你还装作不知道!”她小小报复心起,伸脚使劲勾了摇椅的下摆,试图撬动摇椅,打柳骋一个措手不及,让他被摇椅带着往后摇。

    可摇椅一动不动,她脚下的动作也僵住,眼珠子顺着柳骋的膝盖往下看,他的靴子沾着地,又不是用浆糊黏住了,至于粘得那么牢吗?

    柳骋看着盛嘉云尴尬得直晃的钗坠,没忍住,轻笑出声。

    盛嘉云臊红了脸,恶声恶气道:“笑什么笑,事情办得如何了?”

    柳骋知道小姑娘面皮薄,也不像盛嘉风那般讨人嫌,没有揪着盛嘉云不放。

    他回道:“申时,云来酒楼,他会到天字号房。”

    盛嘉云终于抬起了头,对上柳骋的目光,她看不懂他眼神的含义,却听得懂他问出口的话:“你真的会见这一面吗?”

    盛嘉云又想踢石子了,她按下心底烦躁站了起身,没有回答他:“申时,云来酒楼,天子号房嘛,我知道了。谢了,我走了。”

    顺利待盛嘉云离开后,才从隐蔽处出来,脸上挂着不解,一边收拾书,一边拿眼偷觑柳骋,想问又不敢问,心似有虫子在挠。

    “何事困扰?”柳骋问。

    顺利得了询问,这才大着胆子开口:“那不是盛姑娘所求所愿吗?公子那般问,岂不矛盾?”

    柳骋不答反问:“她在外头晃悠了多久,你就数了多久的石子,她的矛盾,不是你也看在眼里的吗?”

    顺利一时哑口无言,他看到什么就汇报什么给主子,那还能想到这层呢?

    公子果然是公子,脑子真好使。

    只是盛姑娘为何矛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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