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房间里空荡荡，除了心跳声，好像再没有什么多余的声音了。
舒安越来越喜欢安静，但是每到夜晚，她都要惆怅一阵子，对着肚子里的包包说悄悄话，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打发漫漫长夜。
哦，除了舒清低沉悦耳的嗓音，间或一两声手机铃声。
舒安叹息了一声，抚摸着小腹，对宝宝低低絮语：“舅舅在工作，赚钱养我们娘俩，等你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顺他啊。”
出来的时间不短，却也没有多长，舒安也由起初的不习惯，渐渐开始学会了遗忘。从前的那个她，早该留在昨天，说不上恨，也谈不上心烦，此刻的她，更多的心思都放在孩子和哥哥身上，不想理会其他的烦心事。
哪有什么所谓的天长地久，如果真要找一个共度余生的人，莫不如牧阳好了，这个决定，她已经做完了，就差付诸行动了。
是啊，想想是一回事，实践是另外一回事。事到临头，她难免有退缩的念头。
感情的事情，由不得一点马虎，她能讲究，可牧阳呢，人家心心念念的可是自己，她这样草率，实际上好像有点不负责任。
“想什么这么出神。”忽然，一道温柔的询问响起，不知何时，舒清结束了工作，长腿出现在舒安低垂的视线里。
舒清的穿着灰色的休闲睡衣，在灯光下的脸，格外温柔。
对于兄长，舒安有太多感谢，可总觉得说出来太矫情，就像现在，她想了好久，才憋出来一句：“哥，你辛苦了。”
舒清扬眉，随即挑起唇角，呵地笑出声，眼神里有着无奈：“一家人，说这些太见外了。”
对于怀孕的妹妹，舒清很容易将她的行为理解成孕期综合征，他盯着妹妹两眼，瞥到她光着的脚丫，嘴角噙着的笑意倏地收回来，语气也不觉多了严厉：“多穿袜子，说了几遍也不听。”
舒安没想到哥哥会出言训她，愣了愣，硬是被舒清拽回房，舒清一边走一边叮嘱：“即使穿着棉拖鞋，可是寒从脚下起，你也太不注意了，不为自己着想，也为了我的宝贝外甥考虑考虑。”
自从舒安怀孕，舒清诸如此类的话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说的次数太多，他自己都要怀疑，是不是有当老妈子的潜质。
关上房门，舒安的心里彻底没了那抹黯然，倒在床上，她嘴角的笑容越发大了。
现在，也没有什么不好。
与此同时，同一城市的牧阳，他刚要结束一天的工作，公司的灯，好像只有这一层还亮着，夜深人静，显示器发出幽幽的蓝光，他伸伸懒腰，太阳穴有些紧，可能太疲惫了吧。
电脑刚要关掉，忽然弹出来对话框，有条信息进来。
牧阳神色一整，原本的慵懒不见了，看到信息的时候，眉头不由皱着。
熟悉的代号：黑先生。
一旦出现这样的称呼，就意味着又有什么“买卖”了。
心底涌现一股雀跃之情，牧阳俊美的脸上浮现熟悉的笑容，邪魅张扬，犹如嗅到猎物的豹子，蠢蠢欲动。
H码头，周深。
周深有货。很简单的一句话，可是深谙术语的牧阳，一看便知。
呵，最近一直愁没有什么大动作，没想到周深自动送上门了。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周深也太自负了。
牧阳轻蔑一笑，丝毫不将周深放在眼里，他放下的手机又拿起来，打开通讯录，找到半个小时前和手下的那通电话，毫不犹豫地打过去，音调低沉：“信息收到了吗？”
“是，老大，已经让人确认了。”
手下的办事效率出奇的高，牧阳满意点头，微微眯着眼，使得狭长的凤眼中的光芒被遮掩，但是还是泄露出一丝凌厉的光芒。
“务必确认属实。”牧阳做事一向沉稳，他不想哪个环节出错，连累大家受累。
结束了通话，前后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属下很快回复，情况属实，确实，是周深的货。
此处鱼龙混杂，即使周深做的在隐秘，也有消息走露。
牧阳决定干一票，要好好的打击打击周深。
回到休息室，牧阳将外套穿上，黑色的西装，搭配白衬衫，还在黑夜，让牧阳多了神秘的味道，他望了手表一眼，晚上九点半，这个时间，舒家兄妹，可能早睡了，他还是给舒清打电话比较好。刚做了决定，手机忽然响起，他正要打趣几句，看到熟悉的两个字的时候，唇角的笑容由戏谑变得温柔。
“安安，还没睡。”
是舒安。
牧阳的声音，似潺潺的流水，在夜里听来也沁人心脾，舒安本来没打算给他打电话的，可是她怎么都睡不着，索性问问，听哥哥说他最近都在公司加班，于情于理，自己作为舒家人，不能这么心安理得的享受人家的服务。
牧阳扣上西装的最后一粒纽扣，讶异之后也没多说埋怨的话，反而温柔说道：“实在睡不着，和我讲一下电话，如果嫌贴在耳朵太近，你就把手机放在床头，视频也未尝不可。”
多么体贴，和厉景言简直天壤之别。
不知怎的，舒安越不想那个人，那人偏偏闪进脑海。
等了半天，没有听到说话声，牧阳以为她困了，正好另外一部手机有电话，他压低声音接起，说了两句：“好，就按之前说的去做，我稍后再和你联系。”
交代两句，牧阳又将视线转移到和舒安通话的手机上，这么久，舒安一言未发，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牧阳的前半生，除了引以为傲的事业和技术，好像结交了舒清一众好友，最重要的成就，就是陪伴在舒安的身边。
舒安已经远离了那个人，他们来日方长，他不相信，会打不过时间，打不过那些看似过去的人和往事。
牧阳是骄傲的，对舒安，越来越有志在必得的野心。
舒安走神的时间不长，很快反应过来，发觉牧阳好像在和别人通话，难道他身边还有人？一起加班吗？
似乎察觉到舒安在走神，牧阳又和她说道：“我手头有点事，刚才接了个电话。”
哦，果然是公事。舒安没有多想，躺下半天，她还真的有些困了，可能是牧阳的声音太磁性悦耳了，让人开始瞌睡，她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困了？那就先睡，我明天再过去看你。”正好，将这件事情告诉舒清。牧阳心里补充了一句。
舒安诚实的回复了“是”，和牧阳，似乎没有什么好矫情的，牧阳笑着说了句“小懒猫”，便让她先挂了电话。
其实，舒安并没有多困，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手机来了一条语音，提示音响起的时候，她偏巧看了一眼，就是那一眼，让她本来平静的心湖，再起波澜。
竟然是厉景言的微信。
多久没有联系了？舒安是实打实的意外。
本以为，他们就这么算了，没有太撕破脸，还能勉强算好聚好散。
舒安没听清牧阳最后说了什么，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厉景言的信息上。
语音显示只有一秒。
一秒，能说什么呢。
我想你，还是，睡了吗？
一条看似很普通的语音消息，却让舒安再度辗转反侧。
不知道该不该打开，更不知道要回复什么。
如果，他想和好呢，她又要怎么做？
当初，是她选择了离开，也是她将一切联系方式都删除了，只是漏了微信。
双手捧着手机，舒安的手指隐隐有些颤抖，再怎么样，他们也爱过纠缠过，孩子也有了，蓦地，收到他的消息，她会疑惑会怀疑自己，也好像没什么不可以。
像是在说服自己，忍了许久，舒安一咬牙，很快点开消息。
怎么，是一声叹息？
很熟悉，是厉景言的声音。
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感觉，舒安没有料到，但是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有些遗憾，又有些释然，舒安眨眨大眼睛，试图阻止要滚落的泪水，今天的空调开的风有点大，一定是这样。
“舒安，不要再犯傻了，他一定是误点了。”
安慰自己般，只有这样说，舒安才不会觉得难过。
抱着自己的手臂，舒安挤出一丝笑，这笑，如果没有暗夜的遮拦，可能，会有非常苍凉的味道。
再也回不去了，她和厉景言，没有恨没有受伤，感情该放就放，不要再疯狂了，也不要再回头，已经走了不是吗，她都已经答应了牧阳，不能再辜负牧阳了。
打定主意，舒安一狠心，将信息删除，看着熟悉的头像，她和厉景言的合照，彼时，你侬我侬感情正好，两人相对而笑，那些美好的时光，就如同这个头像一样，幸福的味道，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
只是，回忆太瘦，一切眨眼间烟消云散。
纵使相爱又如何，不过是一场笑话，她一直都明白，她和那个人，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从前，是自己太过天真。
能有什么放不下的。
舒安扔掉手机，将脸埋在被子里，不知是哽咽，还是在打鼾，她的那颗小脑袋，却一直没有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