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这段时间都没有再出现过是吗？”心理医生询问道。
“对。”曲回舟点了点头，“从前几天我早上没有看见他开始，后来他都没有再出现过。”
他又问了几个问题，在曲回舟离开时，望着曲回舟离开的背影，眼中露出几分疑惑。
在曲回舟第一次来访时，他险些以为说自己看见了幻象的曲回舟在跟自己开玩笑，毕竟他当时的心理状态很正常，唯一不对劲的只有他声称自己看见了已逝之人的幻象这一件事。
然而今天曲回舟过来时，虽然曲回舟说一直困扰着他的幻象消失了，但心理医生反而觉得他的心理状态比之前更糟糕了。
然而在他试探着询问起时，曲回舟却说：“一切都很正常。”
“可能是我还没有习惯吧……”他最后有些迟疑地补充了一句。
一个习惯的养成不需要很长的时间，曲回舟已经适应了每天早上在客厅里看见另外一个人，一起吃过早饭后出门上班。下班时回家晚了也依旧有人在客厅留着一盏灯，习惯了餐桌上多的一副碗筷，在傍晚时被拉着走下楼去散步。
再一次习惯性的推开客卧门之后，曲回舟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猫，突然叹了口气。
他最近睡眠不是很好，大概猫也感觉到了他最近状态不佳，在他脚边跟着，不吵不闹。
曲回舟把猫抱起来，拉上客卧的门，明明还是同样的布置，好像家里突然就空旷了下来。
——
因为家里重新又空了下来，曲回舟最近又开始隐约有了把办公室当家的趋势。
办公室的同事也注意到了他最近天天晚上加班，前面几天也没有人多想，在曲回舟连续一周都没有准时到点离开之后，就有人猜测他是不是和家里人闹了矛盾。
“曲哥。”一个同事过来送文件，等曲回舟接过了文件之后他却还站在那里不走，曲回舟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
“是这样的。”来人轻咳了一声，往周围扫了一眼，看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压低了声音凑过去小声开口。
“曲哥你最近天天晚上加班呢？”
曲回舟敲了敲桌子，示意他有话快点说。
“你是不是和家里人闹矛盾了？”
见曲回舟愣了一下，他以为自己猜中了原因，接着上一句话说了下去：“有什么问题当面说出来解决，两个人冷战躲着对方有什么意思？”
他给曲回舟支招：“我和我女朋友交往四年了，这种场景我熟。”
“先别纠结到底是谁的问题，你就先道歉，说点好话……”他说得兴起，结束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
曲回舟在他开口时有些走神，忘了阻止，等反应过来之后，他正在兴头上，曲回舟便闭了嘴等他说完。
在他终于说完，有些期待的看向自己时，曲回舟揉了揉眉心，说了句“谢谢”。
在他离开之后，后面又有几个人借着工作来他这边，各种旁敲侧击打听曲回舟的感情生活，还附带不同的解决方法。
曲回舟这才意识到，大概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自己最近感情不顺的事已经在办公室里传遍了。
他确实没有感情上的不顺，然而对着过来关心的同事也不好解释秦鹤望的存在，所以只好全部都照单全收。
送走有一个过来关心自己的感情生活的同事，曲回舟有些无奈地合上文件，视线在办公室里环视一圈，最后落在角落里的某一处。
他看着办公桌电脑后露出的发顶，无意识拧了拧眉，比起他，方淮明显是更需要关怀的人才对。
就在这一会，方淮隔壁办公桌上的人拿着玻璃杯站起来，在经过他的时候顿了顿，轻声询问：“需要我帮你带一杯水过来吗？”
方淮脸上挤出几个笑，配合着脸上露出的悲伤显得有些怪异：“谢谢，不用了。”
询问的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轻手轻脚地从他身边走过，走了几步之后表情纠结地回头看了方淮一眼，欲言又止，在他们在的那个角落，连空气都显得格外安静。
曲回舟悄悄叹了口气，方淮这一周情绪持续低落，新婚不足一年就丧偶，旁人连关心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
白天感受到了办公室里同事们的关心，曲回舟在这天到了下班的点就开始收拾办公桌，免得他们明天再过来询问感情恢复进度。
在曲回舟收拾东西的时候，办公室还没走的人时不时朝这边看过来一眼，眼神中饱含欣慰。
曲回舟照例打车回家，在半路上，司机家里出了点事打了电话过来，他挂断电话之后把车停在路边，犹豫的看着曲回舟：“要不您重新打个车？车费我补给你？”
曲回舟往两边看了一眼，这里距离他住的小区也不怎么远，便起身下了车，干脆走路回去。
在他下车之后，忙着赶回去的司机很快就开着车消失在车流里，他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点开手机导航。
还剩下一千多米的距离，曲回舟跟着导航左拐右拐，最后被导航导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曲回舟看着手机上显示的直行和面前高高竖起的围墙，停顿片刻后借着手机微弱的光打算转身。
在动身之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再一次察觉到了一股窥探的视线，从秦鹤望离开之后，曲回舟就时常有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然而每一次等他回过头，身后都是空无一人。
曲回舟转过身，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往身后照过去，在小巷两旁堆积着的垃圾上，只有几只肥胖的大老鼠窸窸窣窣地爬过去。
是错觉吗？
曲回舟皱着眉从小巷里退出去，在路上，总觉得身后有一道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然而在他突然回头时却只有空荡荡的小巷。
而等他走出巷子之后，这道脚步声也同时消失了。
在曲回舟离开之后，秦鹤望从巷子里走出来，他半个身体藏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站在原地，望着曲回舟越来越远的背影。
在曲回舟回头时，秦鹤望有一瞬间产生过站在原地让他看见自己的冲动，然而，他又很快想起自己在几天之前才离开。
在秦鹤望的认知里，离开曲回舟家里之后，他因为有事所以不得不在秦城留下来，然而因为刚和曲回舟提及离开的事，又不太好直接去找他，只能在曲回舟家附近住下来。
也因此，每天总是能“单方面”的碰见曲回舟出门或者是回家也很正常。
不仅仅是这一天晚上，从曲回舟家里搬走之后的每一天，秦鹤望都曾站在曲回舟看不见的角落里，从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