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这四藏菩萨怎是这凶厉模样？”
村长声音咴儿咴儿的，像是憋了一口老痰：“四藏菩萨千面千声，这只是祂其中一种法相，主镇邪祟，当造得这番模样，那些鬼怪邪祟见了菩萨的尊像，自是不敢扰乱村子的安宁。”
我又应了两句，顺着村长的话儿来捧着这四藏菩萨。村长见我对菩萨尊崇，自是满意的很。
“后生，见你这番，我倒可以许你给菩萨上一香。祂老人家大善大德，必会护你安康的。”
“可我是个外地人，也能给菩萨上香？”
“无妨，只要你不进这庙堂就是了。在这里一样可以上香。”村长笑着摆摆手，走到了那两盏红灯笼前，道：“这是菩萨的长命灯，在这灯下，一切邪祟妖魔都无法遁形。
外地人若想来上香，需用这灯火燃香，虔诚供奉。”
我听着脚步却是一顿，心中直嘀咕着，若真算起来，我还是个死人呢，这要是被什子四藏菩萨给照了出来，岂不是很尴尬？回过头，老爷子在一旁微微点头，让我去上香看看，我这才走了过去。
好在，并没有意外发生。
也不知道这四藏菩萨是看不出来，还是没把我当回事儿。
一会儿，村长给我取了一根香，怪的是，这香是黑色的，不知道用什么东西作出来，用红灯笼里的火点燃后，站在寺庙外遥对着铜像，让我跟着他一齐念起来。
“天惶惶，地冥冥，四藏菩萨显真灵。”
“天惶惶，地冥冥，四藏菩萨显真灵。”
我跟着复述了一遍，又学着村长作了一揖下去。
忽地，一阵陈吹过，凉飕飕的。我不觉意的缩了缩脖子，这村长说完便没了声儿，我低了半天脑袋酸的很，也没个下句，便偷偷偏了脑袋瞟过去一眼。
这不看还好。
这一眼可给我吓了个够呛。
只瞅着村长的眼睛从两条胳膊中间透出来，瞪大了盯着我，横眉怒斥，那眼神...好似寺庙中的四藏菩萨！
“香焚尽，祭品请，拜请菩萨天明明！”
“香...香焚尽，祭品请，拜请菩萨天明明。”我额头直冒着冷汗，赶紧回过神，吞吞吐吐的跟着又叫了一遍。喊完后再看手中的黑香，竟然已经熄灭了。
“嘿嘿，后生莫慌，菩萨这是已经受了你的香，是好事。祂老人家会保佑你的。”
村长接过我手里的香，走到了寺庙门外的台阶旁。那里有一小座鼎炉，约莫一个正常八九岁婴儿大小，许是年代久远，那鼎炉上锈迹斑斑，一边身子都没入了土中。
“这是烧祭品的炉子，祂老人家只认这一鼎炉。”
村长把熄灭的香扔进去后，就准备带着我们回去，可刚走了没两步，就听着前面一阵骚乱。
远远的，看着一群人正往这里跑了过来。
“哈哈哈！死！所有人都要死啦！”
一个疯疯癫癫的男人狂奔了过来，他身上的衣服破烂，灰头垢面，脚上只剩着一只鞋子，他也不怕疼，就这样在这土路上一个劲儿的跑。
“胡闹！”
村长气的直咳嗽，指着那疯癫男人高喊道：“怎么又让这疯子跑出来了，快给我抓住他！惹了四藏菩萨的怒，岂是你们能承担得起的！”
村民很快就把那疯癫男人给压在地上。
“所有人都要死，包括我，哈哈，我也要死啦！”
那疯癫男人咧着嘴狂笑，即使被压着，还是在蠕动着身子。他叫喊着，目光突然落在了我的身上，笑声忽的止住，下一秒双眼便透露出恐惧：“鬼...鬼啊！他是鬼！他不是活人啊！！”
这次，他叫的更大声了，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更是瘆人。
“还愣着干什么，快给他关回去！”
村长怒喝。那些村民当即拽着疯癫男人的四肢，给他硬生生托了回去。那惨叫声和哭喊声一直到看不见影儿了，才渐渐低了下去。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受惊了。啐，这疯子，没想到他今儿竟然又跑了出来。”
我和老爷子对视一眼，觉得这其中应该有什么事情，便凑了上去‘虚心请教’：“村长，这疯子是谁啊，怎么叫喊着死啊死啊的，太不吉利了吧。”
村长叹了口气：“这人本来是村子里的守村人，前段时间不知怎了，忽的就疯掉了，说是被脏东西迷了魂儿。”
守村人。
我好像在老爷子的本子上看到过，努力的回想着。好像说是，这“守村人”是来到人间苦修的，能为他所呆着的村子里消灾挡难。守村人，又称镇灵人，这类人前世多为大凶之人，死前醒悟，自愿来世三魂去一，七魄去二，镇守一方，以报前世孽债，受今世苦难，享来世齐天之福。
他们大多五弊三缺，寿命不长，并且注定孤独终老，受世人嘲弄。死了以后由全村人送。
而即便他死了，过个十几年，村子里就又会出现这样一个人。
“既然说是他被脏东西迷了魂儿，为什么不带他去寺庙，让四藏菩萨显灵助他呢？”
我有些不解，按村长说，四藏菩萨大能通天，除祟镇邪，受了村子里的供奉，帮这守村人清醒过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可谁知，村长听了这话，脸色更是严肃：“这等腌臢之人，怎能进庙堂！那岂不是脏了菩萨的庙！”
“要不是看在他在村子作了十几年的守村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早就给他赶出村子了。”
我和老爷子一路无话，跟着村长回了村子。
刚进了村子里，就已经有一些村民在这里等着了，他们见了我和老爷子，还是有些害怕，颤颤的走到村长前：“村长，人关起来了。”
“嗯，天也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
村长挥挥手，可众人却犹犹豫豫，没有散开：“可...祭祀就在近日，这疯子天天叫喊着，一日比一日厉害，您说这祭祀”
“嗯？”
那村民话刚说了一半，村长就狠瞪了他一眼，厉声道：“胡闹，祭祀之事怎容你瞎说!我乃是大巫贤，平日里菩萨不显，我就是菩萨的手足，替祂传达旨意。这祭祀当办！要办！还必须得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