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咦？”那出手之人也挺诧异，虽说自己留了三分力，顶大天也就是在这小崽子的腮帮子上印个红条条肿个两三天。但却万万没想到他能给躲开了去，这要是换做以前没出王府那会儿，指不定就已经眼冒金晶，哭爹喊娘了呢。
心里也不由叹息了一下，这形象差是差了点，但这份敏锐的直觉跟规避的意识倒还可圈可点，看来这几年也经历过不少，不然不可能这么熟练......
心里想着是一回事，嘴上说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会儿被蒙雲暗呼老家伙的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哟呵，身手挺麻利的嘛，来来来，在吃我一鞭试试。”说着举鞭就要抽。
“停停停，我投降，我认输。”
“鹤爷爷，别老拿您的挞龙鞭吓唬我，我胆小。”
“对对对，我们少爷已经认输了，所谓投降不杀，你可不能在动手了。”小五在那色厉内茬的帮腔道。
“滚蛋”
“你胆小？你要胆小那世上就没有胆大的了！”连自己老子都敢骂的人跟胆小可不沾边。老头并不买账眼皮一耷嗤笑着：“还有，老子姓赫连，不是鹤。小五能感觉到后边这句是从“赫连不是鹤”牙缝里挤出来的，深怕老头给自己也来上一下，毕竟他可没有少爷那敏捷的“身法”
蒙雲双手一摊，顺势耸了耸肩那意思不言自明，还能跟谁学的？除了您老人家，别人也教不出来不是？
老头姓赫连，名钦礼。匈奴人，善使鞭法。后来成了爷爷的近卫侍，名为主从实为兄弟。整个王府，蒙雲不怕爹不惧娘，唯独对这老头发怵。没办法，那是真敢下手啊！他那点武把式一半是跟赫连学的，一半是被老头打的。亏你名字里还有个礼字，真他娘的是有辱斯文！
他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斯文俩字认识你么？
要不怎么都说要想学武术，得先挨得住呢！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没有赫连钦礼这么个震慑蒙雲的人，长大后不定成什么样子了呢。就这样，一个没看住还是让其闯下了十几条人命的大祸！
赫连钦礼看他这个样子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哪还不知道又被这小王八蛋耍了，顿时恼火道：“是你爹让我们来接你回家的，赶紧跟我们走。”
我说了，“我，不，回，去！”蒙雲一字一顿的道：“当初一句话，说把我撵出来就撵出来了。现在又是一句话，说让我回去我就得回去，当我是什么？狗嘛？”
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呢！蒙雲满嘴嘲讽道：“哟？承蒙大将军还惦记咱，受不起受不起啊......可我既不是他的属下，也不是他的仆人。就算他是大将军，也管不着我吧？”
“屁话，他是你爹。”父对子，天经地义。
“可别天经地义了，他不是还让我死在外边呢嘛？就当我死了，你们今天没找着我，我也没见过你们，回去就告诉他我已经死了。”
“你......”赫连老头在那须发皆张一时气结，
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个下文，打小这兔崽子就古灵精怪的不服管教，而且鬼点子极多总能变着花样的找理由搪塞你，还反驳不了。
如果能把这股劲用在读书上，到时在引经据典的肯定能成个一流辩才，不会输那“张苏”多少。
想到这脸上怒气也是减了不少，只见那赫连钦礼面色缓和道：“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当年之事我也有责任，怎么着你也算是我半个徒弟，是我没有把你教导好。”
蒙雲就受不了这个，硬的不行来软的，偏偏自己还就吃这一套......
别看他的出场形象是那混不吝的二世祖，其实人家也是有优点的，只不过是被他的“恶名”给掩盖住了而已。
比如说聪明早慧，五岁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认字了，只要是教他写过一遍的字大多都会记得，而且还能一模一样的写出来，就是笔迹差点。
但让他说文解字那就差强人意了，用他的话说就是字都认得，但是组合在一起就又不认得了.......其实未免有些拔苗助长了，导致其后来对学习降低了积极性。
可不是嘛，人家还读《三字经》呢，他都已经能写《千字文》了。事实证明过早的教育有时会适得其反。
再比如说他性子醇和，纯真善良。这在世族中是很少见的，应该是随了他娘。
而且不太在乎什么尊卑贵贱的，也不愿意默守陈规。反正跟谁都能说上话，不会因为你是下人而轻贱你，也不会因为你是长辈而惧怕你。
就是性子有些跳脱，总喜欢干些出格的事情，并且倔强，认死理。这点肯定随他爹，没跑！不然也不会流落到这种不毛之地。
说好听点这是为人随和，不拘小节。说难听点那就是目无礼法，不懂长幼尊卑。总之就是一句话，缺点太多有点太少。
“鹤老头，你别给我整这套。学那娘们唧唧的煽什么情？”
回想他跟小五两人这些年所历经的磨难，几经生死，甚至连那阎王殿都逛了一遭。
苦也吃了，罪也受了，不能就这么算了。
记得那会儿在蒙雲看透了不会有人出来寻他后，终于是下定决心远离晋阳，跟小五略一商量，就一路向北的昂首阔步而来，与晋阳城太原郡渐行渐远。
向南不过河，向北别过关，东西两边莫翻山。这是当时小五说的，说这是娘亲告诉他的话，让他们不要离开北疆的势力范围，应该就不会有那性命之忧。
他蒙雲又不傻，怎么可能去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自己只是被“流放”而已，又不是杀头。这要是出了这北疆之地，最乐的是谁？那自己岂不就成了那砧板上的鱼肉，待宰的羔羊？
那不仅是坑爹，还坑己！所以说在纨绔的世家子也没一个真傻子，心里都明镜的。
这期间，两人也慢慢的从马车换成了骑马，从上房换成了厢房。又从骑马换成了骑驴，从厢房换成了通铺。
蒙雲只是学会了省钱，可万万不会挣钱。所谓开源节流，开源节流，重点在开源，你只有出项没有进项，就是在省也会如他那个不是亲生的爹所说早晚有山空的那天。
还是那句话，没钱是真不行，既然小五的私房钱是娘给的，用来救急不救穷。那就只能变卖些“家当”了，什么价值千金的蟠螭鎏金带，什么画有王晋庭真迹的侍女扇，还有那仙人白玉簪，上好的西域黄龙璃纹佩。身上那零零碎碎的挂件但凡能换银子的，全没了。
时光入水，岁月如梭，转眼就是小半年过去了。
小五的私房钱也因为少爷的几场“病”花的所剩无几了。不过这次是真病的不轻，两人是春暖花开之季出的府，走到这会已经到了冻九严寒的时节，眼瞅着就到年关了。之前少爷把他那些锦衣华服，皮袄貂裘之类的也都当了，这不就被冻出病来了吗。
爱藏私房钱的小五这回也没什么办法了，看着那躺在榻上裹了好几床被子仍不住发抖的蒙雲只得哭丧道：“少爷，要我说咱不行还是回家吧。”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只要就近找处官府，自报家门，不说山珍海味，华屋美宅吧。起码郎中汤药，地龙暖榻还是有的，少爷也不用再遭这份罪了。
可蒙雲那股子牛脾气倔劲又上来了，尤其是现在拖着这么一副狼狈病体，更不想回去让他们瞧见自己这落魄模样。
“没事，少爷我还挺得住，熬过去就好了。”
也可能是经历的多了，懂的也就多了。随着时间酝酿的越久那股子自强的倔性就愈发沉厚，不能轻易言败的信念也就越来越重。
离家越远，意志越坚。
小五无奈，只得将自己最后的存货贡献出来，在蒙雲那震惊的目光中，小五慢慢褪去衣衫......本就染着风寒的身躯那是抖的更甚了，蒙雲浑身无数根汗毛瞬间立起，连带着头发根儿都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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