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岛,梵莲神殿。
帝释天半卧在莲池边的榻上,只披了一袭薄裳,露出光洁瘦削的左肩,如果不是那漫出的暗红色血迹有些扎眼,这是一幅极富仙气的画面。
同在寝殿内的,还有一个不常来此的人。
阿修罗。
尽管用了治愈术,但仍需神药相辅。
阿修罗将殿内瓶瓶罐罐的神药混合捣碎,行至榻前坐下,目光所触,是眼前之人淡漠的神色。
“你这伤,当真是她……”
“无碍,”药敷在伤口上时,帝释天目光空洞,只有眉头微紧,口中如是说道,“这样的伤,于我而言微不足道。”
“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
“真相,”帝释天抬眼看着他,“什么真相?”
“岩神的死。”阿修罗说。
帝释天微微一笑,像极了风中摇曳的莲:“那件事,是我失察。没什么好解释的。”
阿修罗蹙眉,又说:“那位璃月仙人的死……”
帝释天接话:“我默许的。”
风吹过,神殿陷入沉寂之中。
阿修罗默默将案台上的药收拾好,边对身后之人说。
“这么多年,你我应该都很了解她,最初对你的欺骗,伪造冰神假死,私自救走火神,并非真的想背叛你,她只是想挑战你,想向你证明一下自己,她并非任你操控的棋子。后来,岩神身故,才是她真正叛离天空岛的开始。而你,任由误会越来越深,步步紧逼,如今又与她成为死敌……难道,你当真不希望她回天空岛了吗?”
帝释天怔了半晌,轻蔑地笑:“本座何时想她回来了?”
“你要是不想,就不会盘算着杀光她身边所有的人。”
“……”
帝释天神色一僵。
不错,他就是这样想的。
——等她孤身一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爱她的时候,她就会想着回梵莲神殿了。
“到此为止吧,”阿修罗叹了一口气,说,“不管今后降临提瓦特,你需要做些什么,但我劝你,不要碰她身边那个人类。”
那个人类…….七
回想起晚星萝的赤瞳,帝释天陷入沉思。
他亲手教她修习神术,她体内有什么样的力量他一清二楚。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出现极端情绪的时候,会出现火一样的赤色?难道是他的莲花变异了?
这种怪异的魔障,会她失去理智,极具攻击性。在岩神身亡的时候,她曾出现过一次赤瞳。
而三天前,那个人类只是被捅了一刀,她就立刻变色,差点杀死穆切将军,害他不得不亲自下提瓦特救援。
帝释天心想,要是他把那个人类杀了,她不得炸了他的天空岛?
真是越想越气。
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张令他极度厌恶的脸。
他身居高位,贵为神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一个人类较劲。
细细想来,就好像他悉心照料的一池纯净无暇的莲,突然有一天,被一个路过的人偷偷摘走了。
梵莲神殿圣洁而高雅,不染纤尘,静谧如风,让阿修罗怪不自在的,不像在鬼城殿那么自由,想躺哪就躺那。
在梵莲神殿,他坐立不安。
走哪,帝释天的眼睛就盯到哪,仿佛在说:你不觉得你和这里格格不入吗?
正百无聊赖之时,阿修罗的眼睛盯上了帝释天身后那一大柜子书,起身去拿了几本。
“你看得懂吗?”帝释天拉了拉肩头的衣裳,白了他一眼,换了个姿势卧着。
阿修罗坐书案前翻开书,表情原本还在佯装严肃,突然忍无可忍爆出大笑:“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帝释天心里冒出一串问号,感觉不对劲,但是距离有点远,他看不清阿修罗拿着的的什么书,也懒得管他那么多。反正他笑点那么奇怪,也许看到字典都能笑成个傻子。
阿修罗哗啦啦地翻书,笑得合不拢嘴:“哎呀呀,没想到,那丫头居然这么大胆。啧啧啧,更没想到,你还一直珍藏着……”
“你说什么?!”帝释天头皮一炸,从榻上猛地弹起来,一个飞闪,闪去书案边,低头一看阿修罗手里拿着的书,瞬间人都傻了。
“还给我!”帝释天猛地一把将书抢回来,万年冰川一样的脸,气得微微发红。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阿修罗笑抽了,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原来,那是树妖小时候的画册,各种偷窥帝释天的日常,还画了下来。
帝释天背过身去,僵着脸悄悄翻开画册,瞅瞅阿修罗都看到些啥了。
——有他一脸销魂在莲池沐浴的,有他睡觉流口水的,有他吃零食剥得满地莲蓬的,有他撑着脸翘着二郎腿半卧在王座上刷天空岛新闻的,有他加班加到吐血躺在梵莲神殿地板上睡着的……
虽然早就知道她画的什么,但再次翻开来看的时候,帝释天还是无法接受,脸越来越黑,黑得就像一个□□,随时要爆炸。
“这种社死画册你竟留到现在,”阿修罗悠悠地晃到帝释天面前,调侃道,“还说不想她回来?”
“胡说,本座只是记不清这事了,”帝释天一抬手,把画册旋飞去莲花池子里,黑着脸望向阿修罗,“你是不是该回鬼界了?”
“唷,这不留我吃个饭再走?”
阿修罗还想嬉皮笑脸一阵,结果话音刚落,人直接被帝释天几巴掌轰出了梵莲神殿。
把阿修罗掀出去之后,梵莲神殿恢复了清净。
见四下无人,帝释天急忙下莲池里把画册捞回来,呆站了一会儿,轻声叹气,转身把画册摊开,放去有阳光照进来的窗台上晾晒。
至冬城,大雪皑皑。
寒冬的清晨,没有风,只有白霜一样的浓雾,走出室外,露在空气中的肌肤能感受到凛冽的冰凉。
今天至冬宫的餐厅,来了一位客人。
是位贵族少女。
淡金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眸子。她是冰之女皇邀请过来吃早宴的。
公子很早就赶了过去。
见到他之后,少女流转的目光里有了神采,衬得她的脸更似带露水的花朵般娇嫩。
她正是公子提到过的那位,与他青梅竹马的,隔壁贵族家的的女孩子。她叫茜雅。
冰女皇说:“随便坐吧,公子。”
金发少女一直托着脸笑看着公子,调侃他道:“达达利亚,你这是不认识我了么?我特地来陪你吃早宴,也不正眼瞧我一下,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