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请，乔纳森先生。”
清晨的布鲁德海文警局显得有些凌乱，值夜班的警员们困顿的趴在桌子上，睡眼惺忪，偶尔有一两个人坐在电脑前，苍白的屏幕光照在脸上，显出半死不活的样子。
乔纳森进门就踢到了一个空可乐瓶，铝制罐子叮铃桄榔的在桌脚凳子腿间弹来弹去，像早上的闹钟一样唤醒空气里的睡意。
“打起精神来，各位！”负责把乔纳森接来的里德警官使劲拍拍手，大声嚷嚷，“马上就到换班时间了，大家再坚持一下……来个人给他们俩做笔录。”
里德警官壮硕的身躯后，一对儿年轻男女抽抽搭搭地小步挪进来，几个埋头工作的警察抬头瞅了一眼。一大早来活的情况时有发生，但这么哭哭啼啼的还真是少见。
化了烟熏妆的女孩哭的满脸都是黑印子，男孩发出一声响亮的抽泣，满脸通红，两人看上去刚刚成年。
“歇一会儿吧乔纳森先生，一路走来真是辛苦了。”里德警官找了张椅子把乔纳森安置好，想起当时看到的车祸场面，一阵后怕。不等乔纳森开口，他又直着脖子大喊。
“审讯室值班的是谁来着？格雷森？你们谁看见格雷森了？”
半天没人吭声，里德警官只好随手抓了一个壮丁：“你去审一下他们俩，和上个星期五的走私案有关。”被抓到的警官不情愿的抹了把脸，把还在抹眼泪的两人领到旁边空闲的凳子上。
审讯室现在还满着呢，最近正是黑/帮团体冲业绩的时候，警局也跟着忙起来。
“这位是从大都会来的乔纳森先生，之前大家都听说了吧，让飞龙帮老大哭着解散帮派投案自首还给警局送锦旗的那位。这两天大家都多关照一下啊，我去打个申请把那几个硬骨头提出来。”里德警官简短的介绍完，迫不及待地向休息室走去，他一走，几个还精神的警员便围了上来。
乔纳森脸上挂起优雅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不知道谁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嘿兄弟，我们可都盼着你来呢，我们警长为了这个案子三天都没回家睡，他老婆天天往这边跑。”高个子的警员飞快的介绍道，“我是梅迪，这俩是拜伦和福克纳。所以说，那位飞龙帮老大真的是被你劝得投案自首了？”
三人眼中闪着八卦的光。
“这并不能说是我的功劳，”乔纳森温和地笑着，“我只是引导出了多米尼克先生心中的善，是多米尼克先生的善良帮助他改过自新，知错就改从头开始是他自己的意愿和选择，我也很欣慰他在神的指引下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三位警员面面相觑，梅迪试探道：“你是说，这是神的指引？”
“是的。”
“那他为啥还组了帮派犯了法？神没指引他做个好人吗？”梅迪没忍住，笑出了声。
乔纳森好脾气的维持着笑容：“因为他在混乱的欲望中迷失了方向，灵魂被黑暗束缚，感受不到神的引导。但神一直与我们同在，只要拨开黑暗的迷雾，就能和神建立心灵的桥梁，这也是我们存在的原因。”
“……”三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环顾四周，发现其他人也是这个状态。
梅迪凑到拜伦耳边悄声：“你觉不觉得这种话挺耳熟？”
“两天前，贝利教堂那个神职人员扛着乌兹收保护费当场被捕时也说这是神的指引。”拜伦嘴唇微动，没敢让乔纳森听见。
“那你是什么？心灵导师？心理医生？神父？”
“差不多吧，不过我更希望得到神父的职位，贝利教堂的罗德尼神父为我写了推荐信，我想我很快就能转正的。”
提到工作，乔纳森笑得更真挚了，在超人的介绍下，经过仔细对比斟酌，他们选出来神父这个两个世界通吃的铁饭碗，工作体面受人尊敬，还是人们祷告赎罪的地方。
这可真是饭往嘴边送。乔纳森想，超人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感谢神恩，赞美地球。
“那就提前祝你转正成功啦，乔纳森神父。”梅迪欣喜的拍着他的肩膀，“贝利教堂刚好有空缺，我想你这么优秀的人才肯定能补上去的。”
“谢谢您的认可，愿神保佑我们一切顺利。”乔纳森笑着说，“不过贝利教堂的神父只有罗德尼先生吧？他怎么突然离开了。”
警局里的人们意味深长地对视着。
梅迪摸了摸鼻子，“很遗憾，前天教区附近发生了械斗，罗德尼神父很不幸被卷进去了，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乔纳森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右手抚在胸口。“……哦、天呐、愿神保佑，愿他的灵魂得到永恒的安宁。”
见鬼的布鲁德海文！
“不必为他悲伤，罗德尼的任期很长了，布鲁德海文虽然危险但他可收获了不少。”拜伦撇嘴，那老家伙是帮派的人，来这儿可没少借着他的职位大捞特捞，希望乔纳森不是下一个罗德尼。
“你说得对，他只是历经磨难后回归神的怀抱罢了。”乔纳森勉强拉出一个微笑，“我受过他的恩惠，应该前去拜访送他最后一程。”
你担心什么呢，乔纳森对自己说，你又不怕死，只不过会麻烦点，富贵险中求的道理你该明白的。
脑海里却有另一道声音提醒他：你这个大脑没发育的废物，忽悠别人的同时你也在欺骗自己。
乔纳森知道这是神性直觉给自己的提示，决定仔细考虑一下职业问题。
对面的警员做完了笔录，这对年轻男女擦干了眼泪，乖乖戴上手铐，熟门熟路的自己往收监室走去。
警员们有些好奇，这么乖的犯人他们还是头一次见，要是犯人们都这样他们可就省心了。
“什么情况啊？”福克纳探头询问。
“男的走私，女的从犯，小巷子约会时被这位逮住了。”做笔录的警员整理好文件，压低声音道，“但这事儿有点邪乎。”
“喝杯热可可吧乔纳森先生，”好心的女警员抱着几个纸杯从茶水间走出来，“我加了不少可可粉，今天有点冷，和那些硬骨头打交道可是件费力的事。”
“谢谢，”乔纳森接过杯子，只有克拉克知道其实他并不用吃人类的食物。
不过，这种热乎乎的，褐色的，黏腻浓稠的玩意儿叫热可可？
“怎么说？”福克纳好奇。
警员瞥了眼乔纳森，凑到福克纳耳边：“这家伙只说了两句话就让他们哭着跑来自首，第一句，\"你们做了不该做的事。\"”
福克纳挑眉，“这是指走私还是野战？看着不像古板之人啊。”
“第二句呢？”
“只要你们改正，神会宽恕你们的。”
乔纳森面无表情地喝完热可可，感受着黏腻的液体流过食道，在食道内和胃袋里逐渐凝固。
见鬼，他这辈子都不想碰这玩意儿了。
“味道可真不错，我要是不赶紧工作就愧对您的一片好意了。”乔纳森笑着对女警员打趣道，“里德警官还没回来吗？”
“别着急，时间还早着呢，再来一杯怎么样？”女警员对他眨眨眼。
十月的早晨，乔纳森和福克纳只觉脊柱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