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在景州机场事件后，接下来的这几天，顾江遥像什么都没做过一样，每天帮殷夜白遛狗，打扫，做家务。
殷夜白脾气不太好，他双腿残疾已经很多年了，又不愿意让护工和钟点工来照顾，宁愿自己折腾。
上辈子末世来临以后，两个人可以说是相依为命。因为环境不允许他花费时间自己解决，殷夜白还能忍耐顾江遥的一些比较“越界”的动作。
而重生回来后，殷夜白又开始抗拒了。
比如，早上起床以后，顾江遥想把殷夜白从床上抱到轮椅上。
殷夜白体型偏瘦，对于顾江遥来说轻的像一片羽毛，把他从床上抱起来连呼吸都不会变一下。
结果，阴沉平静的殷夜白却露出了无法忍受的表情。
“放我下去！”
顾江遥停下动作，无奈道：“这种事你不是都已经习惯过了吗？”
反正顾江遥是习惯了像上辈子他们两个在末世里相依为命那样，只要一起在家里，他就会顺手帮助殷夜白做这些事，所以现在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殷夜白的反应这么大。
殷夜白被放回床上，冷冷地回答：“我现在还没习惯。”
他挪动身体的动作有些生疏，像是很久没有这样做过了。
顾江遥只觉得他的动作看起来很辛苦，却又碍于殷夜白自尊心太强不敢上前帮忙。
站在殷夜白旁边的模样称得上是手足无措。
“怎么？你觉得我是个废人，没了你什么都做不了？”殷夜白嘲讽问道。
顾江遥小声：“……没有。”
察觉到顾江遥的小心翼翼，殷夜白沉默片刻，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他只是，无法忍受顾江遥像照顾一个废物这样照顾自己。
即将到来的末世很危险，但是殷夜白知道，再危险、再艰难，顾江遥也不会抛下自己。
但那不是殷夜白想要的。
他不想做顾江遥的拖累，做一个只能被顾江遥照顾的人。
顾江遥想了想，开始不着痕迹地给殷夜白顺毛：“……我现在住你家，吃你的，花你的，殷勤一点照顾你不是很正常吗？”
顾江遥的本意是自己现在就是给殷老板打工的一个打工仔，金主家的小男仆。
但殷老板听了这句话以后，心情竟然真的好了不少。
等顾江遥又一次反射性跟在殷老板殷夜白后面，打算一起进洗手间的时候，殷老板也没生气。
“你跟我进洗手间干什么，你也要上厕所？”
顾江遥迟疑了一下，还是诚实回答：“……我想进去帮一下你。”
殷夜白双腿残疾，上辈子在末世里，基地可没有太平盛世里的这些辅助设备，顾江遥帮殷夜白上厕所都习惯了。
顾江遥是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把上辈子的习惯也一起带回来了。
“你能帮我什么，”殷夜白凉凉道，“这么想帮我脱裤子？”
“……”顾江遥。
见顾江遥吃了瘪，殷夜白那双薄而狭长的眼睛上挑，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带着说不出的嘲讽意味：“放心，你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说完，也不等顾江遥回答，自己驱使着电动轮椅进了洗手间，将门关上了。
顾江遥站在洗手间外面，忍不住地反复想着那句话。
殷夜白的意思是，等以后他们住在一起久了，殷夜白就不排斥自己帮他了？
……
在顾江遥过上居家生活的这几天，有些人却为了他折腾得天昏地暗，焦头烂额。
自从那天工作人员见到了要求他“协助调查”的人，邮箱也就交了出去。
那些不知身份的神秘人问了他很多问题，从他的出生年月、出生地、籍贯，到工作时间。
他一开始回答的很流畅，直到对方突然问起那位两次发来神秘预告邮件的“y”。
“他为什么会发给你负责的这个邮箱？”
“你为什么会相信他说的这些话？”
“你心里有怀疑的人选吗？”
……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
“不是，”他说，“你们该不会在怀疑我就是这个发邮件的y吧？”
对面问话的人淡淡反问：“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我可不是那个发邮件的y，”工作人员有些烦躁，“人家明明是做了一件好事，救了那么多人，你们怎么审问我像是在审问我知不知道一个犯人的消息呢？”
“做了件好事？”另一个问他的寸头黑肤的男人嗤笑了一声，“你倒是对他有信心，可你怎么知道，鸟群袭击机场不是他干的呢？”
工作人员心跳短暂停了一下：“鸟群袭击机场是他干的？”
“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起动物袭击是人为造成的，我同事说的也只是一个可能性。”
工作人员有些失望地看着这两个不知身份的神秘人，突然懂了。
所以，上面只是把这次的预告当成了一个制造恐慌的犯罪分子的犯罪预告来处理的。
这么看来，这几位神秘人的身份应该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高大上，怪不得这么不专业。
这样一想，工作人员就平静了许多。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工作人员心里竟然站到了那个给他发预告邮件的“y”的那一边。
他觉得，“y”的这两封邮件，分明就是灾难预言，才不是什么犯罪分子的犯罪预告。
等着吧，他想，“y”只是想拯救一些人而已，你们这么乱猜测人家早晚被打脸！
……
“两次发送预告邮件的这个邮箱是用国外ip注册的，而且经过多次跳转，发件人具有非常强的反侦察意识。”会议室里，一个带着厚底眼镜的年轻人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说。
“继续。”他的上司是个相貌平平的中年女人，听着年轻人的汇报，面上波澜不惊。
厚底眼镜的年轻人继续说：“我们目前还没能找到发件人的具体ip地址，他是一个精通黑客技术的人，而且非常谨慎，将自己在互联网上的痕迹清扫得足够干净……”
“他的黑客技术能比你还好？你不是那什么大学的高材生、安全专家吗？”
一个寸头黑肤的男人突然插话，神情颇为不以为然。
厚底眼镜平静道：“他是一个天才。”
“那你就是一个庸才呗。”
寸头继续挑衅，“你来我们队之前，老吴的技术比你好多了，要是他没被你挤走，还在我们队里，绝对不会像你这个关系户这样，被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故弄玄虚的人给耍的团团转。”
“周寸。”中年女人淡淡地叫了一声，寸头便闭了嘴，只是脸上仍有不忿。
厚底眼镜的年轻人倒是比寸头平静多了。
寸头不懂黑客技术，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而厚底眼镜却清楚地知道，自己所面对的这个“y”到底有多厉害。
这个“y”，不是学院派，是个野路子。
但是，他的技术很干净，很漂亮，没有刻意炫耀的成分，简单又利落到了极致。
这个“y”，要么就是太能忍了，有这么好的技术却从来不到处张扬的那种大佬，要么就是以前浪过头翻车被抓，才从监狱里出来没多久的黑客。
不然，有这么好的技术，自己绝对不会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个人。
输给这个“y”，绝对不是一件丢人的事。
——你还会发邮件过来吗？在你明白你已经被盯上以后。
此时此刻，厚底眼镜的年轻人，和那个邮箱管理工作人员，不约而同地产生了同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