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托尼重复了一遍，蜜棕色的眼睛凝视着她，唇角跟着微微勾起，“或许你可以试着再确定一下。”
他的声音透着低微的哑，呼吸中还带着醉人的酒香——几乎没有姑娘能拒绝这样的他。可抵在他胸口的手不仅没有随着他倾身的动作收回，反而力道更坚定了些。
多里斯微笑着说：“刚才说过，我该回大都会了，托尼。”
托尼怔怔地看着她几秒，她的眸色深沉，如同雪夜的大海——她的瞳色有这么深吗？
多里斯轻巧地后退，起身，“我可以自己回去，如果你这边忙的话。”
“什么？”托尼回过神，有点懊恼地耙了耙头发，“哦不，我送你吧。”
她穿上鞋子，神态自然得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托尼只好也当做刚才那个吻不算什么。开玩笑，他可是安东尼·霍华德·斯塔克，怎么能在这上面认输？
但怎么可能真的装作无事发生呢？
刚才的行为已经把他们之间一直遵循的某种界线打破了。
回到大都会后，多里斯甚至没邀请托尼上楼。男人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而她只是挥了挥手，就头也不回地把他丢在了原地。
钢铁侠放下面罩，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底下传出来：“……狡猾的外星人。”
夜幕已经降临，公寓楼的几乎每扇门后面都能听到人声走动声，这满满的生活气息让多里斯忍不住皱起眉。
多里斯打开门的瞬间，闻到了屋子里飘出来的饭菜香气。
她推开门，就看见克拉克·肯特穿着围裙，正从厨房里端出一锅食物，而波塞冬端坐在餐桌边，正在等待投喂。
“哦，嗨，你回来了？”克拉克惊讶地扬起眉，把手中的食物放到餐桌上，脸上露出有点羞涩又拘谨的表情，“抱歉，因为你不在家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我……”
真是个有爱心的男人啊。
她把讽刺压在眼底，脸上扬起感激的笑容：“幸好有你在，克拉克，真是太感谢你了。”
克拉克摘下围裙，搓了搓手说：“既然你回来，那我就回家去了。”
多里斯笑着上前，“留下来一起吃吧，我想你做的分量应该足够？”
这是一顿平淡的晚餐。克拉克的手艺还算不错，至少比她好多了。气氛算不上尴尬，但两个不健谈的人加上一个不爱开口说话的，席间几乎安静无声。
晚餐结束后克拉克就礼貌告辞，多里斯没有挽留。送他出门后，她返身收拾了餐桌，端着盘子到厨房洗碗。
多里斯挤了洗洁精，打开水龙头，拿起洗碗海绵，像任何一个普通地球人一样，普通地洗起碗来。
她的动作认真而仔细，就好像自己对待的不是两元店里买来的两美元三个的便宜盘子，而是什么精美的艺术品。
“她去哪儿了？”
冰凉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多里斯动作一顿，一脸不解地回头，“您说什么？”
波塞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仿佛看透了一切。
她一直恨透了他这样的眼神。
“多里斯”玩弄着沾满泡沫的海绵，垂下眼睛，压下那一瞬间突然爆发的强烈恨意。
再抬起头时，她已经挂上了多里斯那一贯无辜又愚蠢的笑容，故作气恼地说：“其他人都没发现呢……果然只有您最了解我，不是么？”
波塞冬眼神一暗，声音更冷了，分明带上警告意味：“丝洛徳。”
她将海绵丢回水槽，冷笑着说：“您不是希望她尽快恢复记忆吗？”
波塞冬倏然凝住。
丝洛徳的笑容在他这样的神情中变得快乐起来，她转身继续洗碗，哼着歌说：“别再对我这么冷冰冰，波塞冬。珍惜和我相处的时光吧，这样的日子……就快没有了不是吗？”
……
头痛欲裂。
这是多里斯醒来时的第一感受。
接着她发现，自己好像被困在了别人的身体里。
她明明有自己清楚的意识，但却无法控制身体——她发现自己在说话、行走，可自己却如同一个正在看电影的旁观者，而且是全新高科技身临其境版的电影——
这种感觉太让人毛骨悚然了，尤其是当多里斯发现，走在她身边挽着她的胳膊的美丽少女，是比现在年轻一些的安菲特里忒的时候。
安菲特里忒叫她“多里斯”，可在多里斯的印象里，众神之父在上啊，她们可从没这么亲密过。她们之间唯一一次称得上姐妹亲昵的时候，就是那次安菲特里忒怀着满腔少女心事，来向她诉说她对波塞冬的情意。
那时的多里斯不明白一向把自己当空气的姐姐为什么会突然和自己分享这么私密的事情，于是她对安菲特里忒说，姐姐，你想告白就该自己去，我帮不上你什么……
哦，所以。
多里斯恍然大悟。
她又一次进入了吊坠里的那段记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灵宝石的影响，这次的记忆回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真实。
安菲特里忒对自己这么亲近，还在她身边像只快乐的小鸟似地叽叽喳喳的模样，比上次看到德墨忒尔在眼前哭还让多里斯毛骨悚然。
多里斯不知道她们要去哪儿，记忆里的自己显然对安菲很不耐烦，一直“嗯嗯啊啊”地随意应付着。
很快她们就来到了一座宫殿前，周围的人多了起来，到处是美酒和食物，连树枝都被装扮上了金色的绸带。
原来是诸神的宴会。
多里斯虽然参加得很少，但这样的场景还是认识的。
“多里斯。”
就在她们即将踏入殿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低沉而柔和的男声，叫住了她。
多里斯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这道声音——是他，曾经出现在回忆中但从没看到过脸的那个男人！
多里斯顿时激动起来：这回总该让她看到脸了吧？
这具身体的反应没让她失望。伴随着瞬间涌起的喜悦和羞涩，她转过身，然后看到了那个男人——
他身形高大，穿着金色铠甲与雪白长袍，眼睛比最纯澈的海水还要蓝，卷曲的长发如同海藻一般茂密柔顺。
他有着在奥林匹斯众神之中也英俊逼人的五官，而此刻那张令人炫目的面庞上，正带着多里斯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
她听到自己惊喜的声音：“波塞冬，你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