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往人少的地方走，言瓷越走越害怕，又看了一眼那个阴森的背影，简直是走出了□□的气势。
十九中来的人，果然不容小觑。
言瓷屏着一口气，一声不吭。从小到大，除了父亲，他还没有怕过谁，但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可能要享年十六岁了。
其实还不到十六岁。
越往前走，光线越暗，常理来说，一些糟糕的事情总发生在黑暗中。
封潇潇到底想干什么？
言瓷想起之前，齐任多嘴一句就拄拐了，那自己给人家甩了这么多天脸色，恐怕……
封潇潇忽然转过身，张牙舞爪扑了过来。
言瓷本能地闭上眼睛，挣扎着呐喊：“别打脸……！”
封潇潇抱住了他。
言瓷傻了。
这是在干什么？
还没等他反抗，就听到对方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言瓷条件反射地往外推了他一下，但并没有推开。
这种情况非常紧张极，他很怕接下来自己就会被过肩摔出去几十米远，这要是有个好歹，回家也没法交代。
鬼使神差地，言瓷又想起了齐任，而几乎是同时，他就看到任老师推着电动车跟齐任从旁边路过。
“让你不要飙车了，还不听话？上次都摔拄上拐杖了，妈妈要心疼的呀……”
他们似乎没有发现阴暗处抱在一起的两位同学，齐任还在狡辩：“那天是因为水坑里太滑了，我不骑到水里就没事……”
言瓷大脑宕机，这么多天的惊慌失措竟然只是一场误会。
“封潇潇，你先放开我……”
“我不放。”
封潇潇豁出去了，反正抱也抱了，总不能让人就这么轻易跑了。
“我那天不该随便掀你衣服，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
言瓷趁他松劲儿，猛地往下一蹲，摆脱了封潇潇的束缚。
“瓷……”
“我原谅你了。”
这种突然的拥抱有点猝不及防，但言瓷有点不知道自己心跳加速到底是因为什么。
封潇潇一听他原谅自己了，马上高兴起来。
“那咱们可既往不咎了。”
“好。”
言瓷赶紧点了点头，他巴不得跟封潇潇再无瓜葛。
“明天上学别不理我了。”
“好。”
言瓷答应着，说话间，邢万里着急忙慌地跑过来了。
“潇哥，快走，老丁那边有事儿。”
封潇潇回头看了言瓷一眼，“那我先走了，今天还有事。”
“好。”
还没来得及道别，这两人一溜烟就不见了。
言瓷站在树下面，一时间找不到回去的路，只能等聂致远来找他。
邢万里带着于律，跟封潇潇骑自行车疾驰到巷子里那间小网吧门口。
还没把车停稳，就看到几个衣冠不整的人沿着墙边落荒而逃。
“傻（消音）……”
丁钰垣骂了一句，回过头，正好和封潇潇对视。
“来了？”
“啊。”
封潇潇过去，把车停在门口。
“哪来的人？”
“那边酒吧的。”
“干什么了？”
“来这儿撒了三天尿了。”丁钰垣点了根烟，“今天蹬鼻子上脸了。”
“你没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儿？”
丁钰垣笑眯眯的，他好像一直都这样，店被人砸烂的时候也无所谓似的。
封潇潇觉得他像那种有自主意识的僵尸，没心没肺也没脑子。
“他们干吗惹你啊？”
“不知道。”丁钰垣抓了一把自己乱七八糟的长头发，“没见过活gay，新鲜吧。”
邢万里骂了一句：“真他妈忘恩负义啊，我就不信这帮孙子未成年的时候没在你这儿上过网！”
旧区这两年查得严，敢让未成年人进的网吧，就丁钰垣这一个。很多人都知道他背景很复杂，但也从来没有人问过。
邢万里看没什么大事，打算先送于律回家。他们俩离开之后，封潇潇还在台阶上坐着。
“你怎么不说话？”
丁钰垣踹了踹他。
“小小年纪，不要成天到晚愁眉苦脸。”
封潇潇忽然问他：“你会跟女人结婚吗？”
丁钰垣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反问：“我为什么要跟女人结婚？”
“他们不都这样吗？混不下去了，就随便结个婚拉倒……”
封潇潇还没说完，丁钰垣又踹他一脚。
“自己的人生毁了，还要拉一个无辜的下水，要不要脸？”
“不要脸。”
“那不就得了，我可还要脸呢。”
封潇潇“哦”了一声，像是敷衍，他回过头，看到丁钰垣的头发上粘了一块口香糖。
“剪了吧？”
“不剪。”
丁钰垣揪了两下口香糖，拉出一条好长的丝，他“噫呃”了一声，皱起眉头，封潇潇却笑了。
“还是剪了吧，不好洗啊。”
“不能剪。”丁钰垣对此很固执，还在跟那条拉丝抗争，“总有办法的。”
封潇潇掏出手机，上网查小妙招，看着看着，忽然叹了口气。
“等他下次回来，你剃光头算了，长得慢。”
丁钰垣不说话，狠狠地捏了捏那块恶心的口香糖。
过了一会儿，他说：“就怕连光头都长到这么长了，我还是见不到他。”
邢万里不在，他们俩之间的氛围就很压抑，封潇潇帮丁钰垣把那块口香糖弄下来，两人一句话都没再说。
隔天下午。
“潇哥，李老师让你去办公室。”
看赵子落表情，感觉不太乐观，封潇潇仔细一想，估计是昨天早上无故旷了两节课的事还没清算。
但他好歹实力派影帝，进办公室之前就酝酿好了情感，迅速进入角色。
结果李真没问他那件事。
“咱们学校历年三月都有高一年级的春游活动，但今年情况特殊，不知道照常举办是否合适，想找你问问十九中的情况。”
封潇潇从成绩上看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学生”，无形之中已经博得了不少老师的青睐。
尽管他前两天刚跟言瓷打了一架，昨天早上还无故旷课，但老师对言瓷的滤镜都比教导处主任的眼镜还厚，跟言瓷打架的学生也都好上加好。
一位老师说：“以前一中的学生都比较好管理，没那么折腾。十九中的……就有些不听安排。”
封潇潇附和着点了点头。
李真问他：“你们以前会举办什么季度性活动吗？”
“会啊。”
封潇潇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他的重点不在“季度”上，而在后面那个字。
李真显然是没明白他的意思，接着问：“都有什么？”
封潇潇想了想，他也才上了半年高中，就记得去年有个无聊透顶的“歌唱春天班级合唱大赛”，简直是折磨人。
没等他说，三班的班主任倒是想起来了。
“之前十九中办的那个‘歌唱春天’我觉得挺不错的。”
不错个屁。
封潇潇这样想着，但微笑回答：“确实很棒。”
他这样一说，三班班主任可高兴了，还跟李真夸耀：“你看看，我就说学生们都很喜欢嘛。”
李真看了看封潇潇，半点“喜欢”都看不出来。
“好吧，此事再议。”李真喝了口茶，在便笺上加了一条。
封潇潇刚准备走，又听见李真说：“对了，你昨天早上怎么回事儿啊？我去外面开个会的功夫，又不消停？”
糟了，封潇潇心头一颤，刚进办公室想的借口全忘了。
封支支吾吾：“我发烧……还是肠胃炎来着……”
李真：“我看你是阶段性神经病发作吧？”
封潇潇从小就对各种检讨倒背如流，他本能反应：“老师对不起，我态度不端正……”
“算了算了，”李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老师，“期中考试，年级前三，既往不咎。”
封潇潇头一次发现，成绩好还能这么嚣张，他瞬间高兴起来，把言瓷早上甩给他的死人脸全抛在脑后了：“谢谢李老师！别说是前三，就算是……”
“就算是第一？”李真打断他，“年轻人话不要说太满。”
封潇潇赶忙改口：“我也能斗胆一试，斗胆一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