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正事，韩栗认真且严肃，一路飞往西南，再乘车前往a县，对赵霆行没有一句公事以外的话。
因高速路修好，原来从机场去往a县要沿着大山弯弯绕绕，需要走三个小时，而现在，穿过隧道，不到一个小时就到。
一路沉默着的韩栗，在出了隧道之后，终于开口说话，指了指不远处一座山：“山上那个白色的点，你看到了吗？”
赵霆行循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那白色的点不大，但在一片绿色山林中，很显眼。
韩栗：“那是我爸妈的坟墓。当时建这个高速时，原本想从那座山底下挖隧道通过。如果那样的话，我爸妈死后也永世不得安宁。所以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找了a县政府的负责人，又组织了地质专家，测绘公司等等部门，证明现在隧道所在的山，更适合。最后其实真正起决定作用的是顾阮东拍板同意。我当时就想让我爸妈死后能安宁一些，现在的墓地正好对着隧道这边，我以后回来，一出隧道，他们能第一时间看见。”
这是多年来，她话最多的一次。也是第一次在赵霆行面前袒露自己的心迹。
然而赵霆行只是点点头，说了句：“不错，这地风水好。”
他天生缺乏这种共情的能力，甚至是冷血的，内心更多的是，人在世时，你没孝顺，死后再孝顺也只是图自己的心里安慰而已。人死都死了，哪里还有感知。
大约是触景生情，身旁又坐着赵霆行，所以韩栗的记忆被拉回很远：“当年我要跟着你去工地，我妈一哭二闹三上吊地阻止。农村妇人嘛，没什么办法，只能靠撒泼打滚。”
赵霆行看着窗外掠过的青山绿水，没什么情绪地道：“你当初应该听你爸妈的，跟着一个一无所有、又对你不好的穷小子，能有什么出息。”
韩栗：“是，我后来很多年都没脸回家，没脸见他们。等我有起色了，可以给他们好生活时，已经晚了。”
不远处那座山脉上的白点越来越远，最终不见踪影，韩栗也恢复了往常的冷漠，刚才那流出的真实情绪，只是撕了一个口，又被她迅速缝合，密不透风。
两人下了车，直奔买方那边的会议室，对方的人早已经到了。
这地是赵霆行的，他虽拉着顾氏集团和政府旅游规划部门替他炒作，但他心理预期并不高，毕竟a县这破地方，死水一滩，能出手，小赚一点即可。
但韩栗代表的是顾氏集团，不管赵霆行的态度如何，她都尽心尽责。在和对方谈到顾氏对旅游区的规划时，她神色自若，在投影仪上播放她设计的规划图，侃侃而谈，引人入境。
如果a县真能同顾氏合作，开发这个旅游项目，那么赵霆行手下那块地的价值不言而喻，因为那块地，正处闹市区和景区的中间。
韩栗介绍完，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兴趣，她淡定地关了投影，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之后的事，不由她管。
赵霆行唇角含着笑，心里却有些嗤之以鼻，这个顾阮东，明知是假，还做得如此煞有介事，能唬人，而韩栗这骗人的功夫，他都快要当真了。
整个商谈很顺利，对方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但似乎知道赵霆行的底线，所以从开始价格就压得很低，出的几乎是原价。
这把赵霆行气的不清，他忙半天，不是为了原价出售的，他这人不高兴是直接挂在脸上的，一脸你们他妈没诚心就滚蛋，别浪费老子时间的表情。
会议从开始的融洽变为僵局，对方看他这样，也知今天没法继续谈。便说道：“赵总，那就这样，我们改天再约时间。”
说着便鱼贯离开会议室。
一时间，会议室只剩下他和韩栗。
韩栗正眼都没看他，合上自己的电脑塞进电脑包里，起身离开，经过他身边时，停了一下：“我去老太太那住。”
赵霆行转了一圈椅子，正面对着她，也挡住了她的去路，脸上还是刚才会议时的怒容：
“你又想打什么主义？”
“没有，很久不见，回去看看她。”
“想曲线救国？韩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老太太是心软，但我娶不娶你，她说了不算。”
赵霆行今天把话挑明了说，还是上回的宗旨，如果她想继续睡，可以继续；但要是想别的，就算了。
韩栗拎着电脑包的指尖微凉，眼神却是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定在他坐着的敞开着的大腿上，浅笑道：“别那么自大，不是人人都想嫁给你。不是念在你技术还不错的份上，你以为我愿意浪费时间跟你周旋？”
赵霆行闻言，伸右腿一勾，直接勾住她的膝盖，稍用力，她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到他身上，电脑包也啪嗒掉落在地。
转椅因惯性带着两人往后滑，碰的一声撞到会议室的墙上，两人贴得更紧了，赵霆行嗓音醇厚：“喜欢技术？那一切好说。”
他需要的就是毫无负担的，纯粹的为了睡而睡的关系。
人来疯，不管此时是否在客户这边的会议室，随时有人会进来。他不要脸，她还是要维护自己的职场形象的。
双手撑在他胸前，准备起来时，会议室的门忽然打开
：“赵总，韩总，我们老板...”
声音看到椅子上相叠的影子时戛然而止。
他们是作为乙方，来甲方的公司开会，然后趁着甲方的人出了办公室，他们就在别人的会议室里搞起来了。
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尤其还是在a县这种小地方，她韩栗的一世英名，恐怕要毁于一旦了。
赵霆行却依然镇定自若，仿佛是在自己的办公室，宽厚的手掌，在底下，竟然还揉了一下她的双臀，语气似笑非笑：“韩总，请自重。”
韩栗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撑着椅子把手，一鼓作气站起来，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甚至调出从容的微笑，对门口呆若木鸡的人说道：“不小心摔倒了，找我们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