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聊江并未睡到日头上来,反而众人还未醒时就被敲响了门,是突临的二王爷虔世雷,不急不缓中夹杂着火急火燎。
旁边跟着李鸨母和药姐姐,两人和二王爷的奴仆一起候在一旁,神色倦怠。
“江儿,起床了。”虔世雷声音柔得像水,又敲了一声门,却向两位负责人投去了疑惑的眼光,“难道没有在房间里?”
门突然被打开,展露出精心打扮的聊江,说话含羞露怯:“王爷息怒,难以蓬头垢面面对王爷,不免梳洗打扮了一番。”
虔世雷一看见聊江便回忆起上两次头晕想吐的感觉,不免得后退两步,这情景看得聊江一愣,杏眼含泪:“王爷这是嫌弃我了?”
美人落泪我见尤怜,虔世雷于心不忍,硬着头皮揽住聊江的肩膀,眩晕感袭来,几欲晕倒,聊江善解心意一般自己挣开了他的手,道:“没事的,王爷能记得来看我,我就知足了,岂敢逾矩?”
从未见过聊江乖巧的李鸨母和药姐姐看得一呆,对两人的情况丝毫摸不着头脑。
虔世雷于清晨将聊江带离长泽楼,成了今日长泽楼的热点,加之花街巡游那日钱庄顾老板的举动,某人透露的顾老板被二王爷婉拒生意的消息,三个人的关系显得扑朔迷离。
清彤和思华只有两张嘴,被一众八卦的人追问到躲在了后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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虔世雷将聊江带进王爷府,派了三个婢女跟在聊江身边,嘴上说是方便聊江使唤,实际上是监视聊江的一举一动,他自己则被管家叫走,推辞道有公务要做。
聊江依依不舍,依旧被三人邀至后花园赏花,花丛一片接一片,一些纯白的菊花、不认识的米白长瓣花争相斗艳,其中蜂蝶争相起舞,热闹得很。
隐隐约约的,聊江嗅到一丝摇琅花的味道,算算日期,果然是本月摇琅花开的时候,立马在鼻子前挥了挥手,放了菱花香,道:“红灿灿的真漂亮,不过香味也太浓啦。”
最矮的婢女笑答:“稍等太阳升起来照在这园子里,众多的花儿可都是色彩斑斓。”
远处有几位姑娘嬉笑,身影被花草掩映着,声音如银铃随风飘入耳中,聊江看着好奇,提出想要过去瞧一瞧,三个婢女互相看了一眼,笑道:“那边儿的是府上的夫人们,起早了散步呢。”
说着,三人给聊江引路。越靠近那几个女人,摇琅花的味道越重,聊江向来警惕心极强,从未被摇琅花花香迷晕,只能适时表现出稍微的头晕,将倒未倒的模样。
身后有婢女扶上来,扶着他继续往前走,轻声问道:“姑娘可有不适?”
聊江扶额,颔首,婢女道:“带姑娘去那边歇息歇息。”
聊江身子一软,被婢女卡着下腋拖着,那边的女人听动静赶来,问发生了何事。
矮个子婢女对这几个跋扈的妇人冷声道:“是王爷要留的人,你们休想动手动脚。”
其中一个妇人冷笑一声:“我们哪儿能碰上一手呀?这不就是一年一个的大什族的女人嘛,来的都去了,留下的还不是我们姐妹几个。”
另一个妇人刁难道:“是呀,你们三个同我们几个都待在这个园子里,为了一个外人跟咱翻脸可不好。”
高个子婢女扯了扯矮个子婢女,摇摇头,道:“妇人们说的是,只是王爷吩咐了照看好这人,无论是谁也不敢多有逾越的。”
“只是摸一摸看一看这妮子的脸蛋有多美而已,说得上甚么逾越不逾越的,姑娘文绉绉的不如去考取功名,在府上呆着做王爷的狗算什么事儿,一年也不见多出来几分几两。”
一双保养得柔嫩水滑的手在聊江脸上拍了一拍,尖利的指甲在下颚刮出一条细微的血痕。婢女似乎没有发现,任由几个妇人看似轻柔地在聊江身上随意摸摸,实则又揪又掐。
几个妇人满意了,说笑着走了,讨论哪朵花儿开得更艳丽。
三个婢女目送及人力去,远远地朝她们啐了一口,骂道:“狗仗人势的东西。”
接下来三人没好气地半抱半拖着聊江去了一个房间,将她放到一张床上,锁了门,顾自出去了。
聊江听她们远远说道:“王爷是接了命令,要准备一个大什族女子。”
另一人道:“鬼知道,估计又是哪家的爹不行了要人。”
“估计是个大官,毕竟这人是王爷花了四万五千两黄金买来的。”
逐渐的声音消散,再也听不清了。
聊江张开双眼,扯了扯被弄脏的起褶子的长裙,蹙了眉。
目前的处境过于被动,不知虔世雷何时来带走他,不能撬锁离开房间去王府四处查探,只能呆在此地,伺机而动。
根据婢女所说,那名“高官”,指的应该是皇帝,昨日听他声音飘忽,虚浮中空,甚至不能分出精力去关注血池的环境,急躁地开始了自己的治疗。
血池时刻保持新鲜,或许是为了迎合皇帝的突发情况,譬如昨夜制香坊并没有接到任何相关的命令,皇帝便深夜赶来。而急于下令准备好一个鲜活的没有被抽取血液的女子,大抵是情况险恶。
花街距离郊外的制香坊较远,为了时刻准备,虔世雷过不了多久就会把自己带到制香坊去。
一想到如此,聊江幽幽闭上双眼。
此行不知凶险与否,昨夜的守着地下入口的三名守卫理应在半刻钟内醒来,但会发现有人下药,制香坊被潜入,而袅儿是否提前为酒桌旁的几个大汉解了毒,并以合理的理由解释几人的眩晕。
以及屋顶被挪开的瓦片,深夜无法察觉,等天亮时分天光一泄,巡逻的人必然能知道昨夜的贼人是如何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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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聊江被人从小门抬出去,本来只安排了一个人抱,但他竟然重过一般女子,只能被骂骂咧咧地抬着。聊江被放到马车上的一角以折叠的姿势蜷缩着,旁边坐着阴阳怪气的虔世雷。
马车轱辘转开了,虔世雷往聊江身上踹了一脚,狠声道:“碰也碰不了,有什么用?!不如人拉的屎,狗还能舔一口!”
……
“四万五千两!黄金!真当自己金子做的?拍卖会上卖弄风情,狗|日|的叫你卖弄风情!”
聊江被踹了无数脚,但心中漠然,估摸着那一块早已青了。
虔世雷一番冷嘲热讽恶语相向,后沉默至制香坊附近,才柔情笑道:“江儿讨好人的样子真美,像什么啊,啊啊,像一只矜贵的猫儿,嫩嫩地朝你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