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氪金养崽第26天】
缆车准备出闸升空。
傅修感知着掌心的温润,他从沉默的状态挣扎出身来,有些失焦的眸色重新聚拢,卫衣袖子之下,手掌握着对方那纤弱细软的手,不过,他的手指,好像是捏住了对方的食指,他不敢贸然握得太大力,但不肯轻易松开。
神明是他的镇定剂。
【在您的循循善诱之下,男主选择登上了缆车。】
车厢如巨大的茧,起初是轻微的颤晃,继而是腾空上升所致的失重感。
傅修空闲的一只手紧紧握住吊环,指腹蜷曲苍白,手背和手腕处显出苍蓝色筋络,青筋虬结狰突,从手腕的位置一路摧枯拉朽地蔓延至袖口深处。
路野跟上来,走到傅修身旁的位置,小心翼翼地问:“哥,你真恐高?会吐吗?那要不还是别坐了,我陪你下去。”
傅修偏了偏头:“不用。带了风油精没?”
路野出门是会把各种晕车丸防蚊虫药水带在身上,风油精他当然是有的,马上拿出来给他。
傅修接过搽了搽太阳穴,和耳后根的位置,道了谢再还回去。之后,他一手拉着吊环,眼睛阖上了,当升空的失重感涌入车厢内时,大家都惊叫声、笑声传入耳中。
傅修抿紧了嘴唇,脸色有些苍白。
蒲葵见后,笑意收敛了些,停住嚼糖的动作,心里成了一团褶皱。
这小孩儿真的恐高,背绷直成了一张弓,后颈处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邃深眼睑垂落着,卧蚕之上一片浓深阴翳,他不敢看,他不敢听,那站立的姿态是折戟的,一副受了难的模样。
蒲葵凝视着傅修的脸,唇上的糖没来由一阵涩然。
他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那些她所不知道的过往,到底,藏垢着什么他自己无法抚平的创伤?
『叮~隐藏剧情碎片已触发!』
『[恐高梦魇]隐藏任务开启,恐高一直是男主的心魔,要求您找出男主引发心魔的根源,并治愈好男主的心病!』
『获得特殊道具:心魔数值监测仪1,捕魇网1』
『操作指南:在任务期间,监测仪全程开启,男主将会显示心魔数值,心魔数值越高,表示男主病症越发强烈,当心魔数值抵达100时,请玩家及时使用捕魇网,探查男主的梦魇,寻找病灶,对症下药。』
『任务奖励:星光币8000,星运值8』
任务简直来得猝不及防,似乎还有一些难度,蒲葵看了一眼左上角的监测仪。
【当前心魔数值:20(程度轻微)】
只见缆车缓缓升至高空,苏厘阴魂不散地走至傅修近前来,用仅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这种高度,好受吗?”
傅修自然而然没理他,仅是拉着吊环的手背青筋凸显。
苏厘也丝毫不介意,继续笑意盈盈:“你爸跳的那栋楼,估计也有这么高吧?从这种高度摔下去,你爸摔成那个样子,一定很疼啊。”
傅修陡然撑开眼睛,视线晦暗不明,漠冷如冰霜的眼神,在苏厘脸上定格三秒,他神色很淡散,但这种淡散,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谧。
傅修话声缓慢:“你说什么,听不清。”
苏厘走近了,在他耳根处一厘米前的位置,稍稍启唇道:“都说父债子还,你当时怎么不替你爸跳下去,这样你死了该多好,你爸爸坐牢,你那残废妈多少也可以领份政-府补贴啊……”
【当前心魔数值:45(程度中度)】
苏厘话未毕,忽然领口被人揪住,只不过,不是被傅修揪住的,是被苏厘自己抓住的。
苏厘十分震悚,他的手仿佛不受人控制了一般,手掌魔怔了似的朝自己嘴上掌掴过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苏厘一面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左手右手,分别连扇自己嘴巴十巴掌,“啪啪”的巴掌声在偌大的车厢内显得格外嘹亮。
啪,啪,啪,一下又一下,用最狠的力道,往死里打,不要命了地打。
车厢内所有练习生都看得目瞪口呆,他们看不懂这种操作,怎么回事,好端端地,哪有人会莫名其妙扇自己嘴巴子?
导游惊疑不定,也一时之间没敢上前劝。其他跟拍pd也怔住了,彼此面面相觑,不知这一卡段该不该拍。
傅修脸上一直很平静,看着这一出,他忽然轻抿起了唇角,若有似无地道了一句,“活该。”
他闭上眼,那被语言扎得体无完肤的心脏,此刻,源源不断地涌入了热气。
【当前心魔数值:35(程度轻微)】
看到少年脸上阴霾稍霁,蒲葵拗了拗手腕,悬着一颗心适才缓缓落地,她让苏厘连续抽自己嘴巴子,一直抽到缆车抵达了南山塔。
刚开缆车车门,苏厘已经被自己扇得昏厥过去,导游不知这是什么迷幻操作,但又不能放任不管,连忙联系导助,吩咐几位工作人员把苏厘重新搭乘缆车送下山去治疗。
傅修来到南山塔的第一件事,不是像其他练习生那般去找那位大爆剧男主,而是单独去找公厕。
南山的雪下大了,塔上的山路尚未修葺完成,他问了路,一路走到厕间里,里边没什么人,空间幽闭浸在漆黑里。
一关上隔间的门,傅修双手撑在盥洗台上,胃酸涨腻,直往喉咙上涌。
脑海边冷不丁撞入苏厘曾前说过的一话。
——“你爸跳的那栋楼,估计也有这么高吧?”
——“你当时怎么不替你爸跳下去,这样你死了该多好。”
言犹在耳,傅修的脑中“轰”的一声就乱了。
他想起父亲坠楼的那一个早晨,灰蒙蒙的沪城穹空与阴雨交织,晨光并不明朗,讨债的人在家中洗劫一切,他仿佛回到五年前那个阴雨霏霏的时光里。
那时,他还不知道傅治明已经跳楼了,他只知道,家中莫名其妙来了一群陌生人,傅家成了人间地狱。
母亲死死抱住讨债人的腿,护住他的吉他:
“这个木吉他能不能留下来?”
“我儿子是要学音乐的,他不能没有吉他,吉他对他特别重要……”
“你们能不能行行好,把它还给我们……”
傅修怔怔地注视着眼前的镜面,仿佛看到了那个支离破碎的屋子,看到被殴打的傅母。
他手指蜷曲成拳,“我不要吉他了,也不学音乐,我什么都不要了。”
“我只想,只想让傅家好好的。”
但眼前不是五年前,也不是傅家,这里没有讨债人,这里不过是一个漆黑的厕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