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陶昕然不知道季寒川是怎么想的，只是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是戳中了她的痛处。
她落寞地笑了一下，抬眸望向步行道的末端，那里灯光模糊，似乎没有尽头。
她在他眼里，就是这么一个不自量力的跳梁小丑吧。
但只有这件事，她想解释清楚。
“我虽然没机会自己养，但是遛过很多狗，也喂过很多狗，家养的，流浪的，有很多很多……”
陶昕然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最后一句话语气放得很轻。
季寒川皱着眉头，看向她笑意浅淡得几乎快消失的脸，看得出她有话要说，并没有打断她。
果然，陶昕然就开口了。
可能因为和七仔玩得开心，所以更为感慨，她也不怕季寒川知道她以前做过什么。
“我之前做过一些兼职，帮忙照看留家宠物之类的，也很简单，就是按照客人的要求投食，给狗狗们洗澡，再带它们出来散步。每只狗狗都有自己的个性，但只要真心对它们好，就总能得到正向的反馈。”
“家养的狗算是幸福的，有什么问题一般都能得到及时的解决，流浪狗就不一样了，其实A大有不少无主的流浪狗，这些狗狗有些生病了得不到治疗，就只能悲惨地死去……”
说到这里，陶昕然忽然停顿了一下。
她的停顿并不明显，但季寒川看在眼里。
清风轻轻地吹着，扬起陶昕然顺滑的发丝，轻柔地拂在她脸上，原本就温婉的气质便更添几分温柔，却似乎又笼罩着一股很轻很薄的哀伤。
季寒川眸底微动，但没有说话。
……这个女人，似乎和他所想的不太一样。
看似坚强，又很脆弱。
看似脆弱，却又出乎意料地坚强。
陶昕然回忆起从前在学校救助失败的那些狗子，清澈的眼底起了一些波澜，但很快就被她平复了。
她在风中微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要帮助这些可爱的生灵，光给它们食物是不够的，所以后来我就去宠物医院打短工，学了一些治疗办法，其实只要不是大问题，狗狗的生命力是很强的。”
“特别是无人照料的，总是特别坚强。”
陶昕然最后又补了这一句，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说太多了，闪烁着眼神想要敷衍过去。
“就是，我多多少少也有了解，不过自然没有专业人士那么强……”
“汪！”
在季寒川作出回应前，反而是七仔精神满满地叫了一声。
它仰起头对着陶昕然疯狂摇尾巴，像是感觉出她的失落，想要鼓励她似的。
陶昕然定定看着它，忽然就笑了，眼底蒙上的阴霾一下退去。
也许这就是她喜欢狗的原因吧，总是能治愈她。
但陶昕然还是有些尴尬，没事和季寒川说这些干嘛，尴尬得耳朵都有些发红。
她能感觉到季寒川的视线，现在根本没有勇气抬头与他对视。
她想打破这种窘境，索性带着七仔跑起来。
“七仔，我们来比赛好不好？”
“汪汪！”
七仔很配合，在陶昕然身边亦步亦趋地跑着，一人一狗十分和谐，笑声和狗叫声混杂在一起，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吵闹。
“……”
季寒川没有跟上，而是双手插兜站在原地，放眼望去，目光锁定在和七仔嬉闹的陶昕然身上。
冲她刚才那番话，她对狗的爱心不是装出来的。
很少有人会因为流浪狗的生死而特意去宠物医院打工，这已经不能叫爱心了，而是真正的善良。
深邃的眸底微微一闪，季寒川突然觉得陶昕然就像一个俄罗斯套娃式的盲盒。
永远不知道剥开的下一层是什么，但总有让人惊艳的部分。
他甚至略微有点期待，下一次会见到的特质是什么。
晚风徜徉，让人流连。
等遛完狗，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
两人把七仔送回去，就各自回家了。
季寒川持续了一整天的憋闷心情，似乎有所好转。
他这会儿才觉得肚子有点饿，但并不想吃夏薇薇式的大餐，竟是有点想念昨晚陶昕然为他做的清汤面。
想到这，他自己都想笑，难道他的嘴巴吃过陶昕然几次就被她养刁了？
不过，季寒川是不可能现在过去要求陶昕然做的。
他只随便拿了点吃的，就回到阳台准备继续处理工作。
从这里看过去，隔壁二楼的房间刚好可以看得清楚。
往日都会拉上的窗帘，因为窗户开着，陡然被风吹开了。
纱帘翻转着扬起，不期然将窗边的人露了出来。
此时的陶昕然点着灯在学习，一边做笔记，一边努动着嘴巴加强记忆。
她认真的模样映进季寒川眼底，这次他并没有嘲笑她。
他就这么匿于夜色，只是安静地看着。
努力的人，多少也有点可爱。
而这一夜，陶昕然学习到很晚，因为她马上就要迎来转正的挑战了。
第二天，对凌云的实习生们来说，是个大日子。
今天就是转正前的最终考核，而且因为这个考核每次的花样都不同，所以没有什么可以准备的。
不过，一般都认为至少会和他们所从事的工作相挂钩，因此大部分人都和陶昕然一样，多读点书来提升自己。
然而当陶昕然到公司后，总务那边的人忽然通知所有的实习生都到公司后面的山脚集合。
实习生们面面相觑，谁都拿不准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最终考核去后山，有没有这么魔幻的事情？”
“更魔幻的还有呢，说不定就是叫我们去爬山。”
“真的假的啊，不能够吧，我们是新闻人啊，又不是运动员。”
“唉，谁知道呢，只能去了才知道，希望别太离谱就好……”
张希过来找陶昕然结伴，她也在想，去山脚集合是什么意思。
“你说我们公司不按常理出牌又很爱搞仪式感那套，不会是要我们徒步上山祭拜后，才回公司一个个面审吧？”
陶昕然听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放心，按照之前的模式，不会有两套，要面审也是在山上。”
张希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青着脸看向陶昕然，欲言又止。
这时宋可人从她们身后走上来，经过的时候故意假装不注意，撞了一下陶昕然的肩膀。
她也不道歉，回头不善地睨了陶昕然一眼，就趾高气扬地走了，惹得张希想撸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