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心知肚明不一定能见到，但也不想制造焦虑，看着陶昕然笃定地说道。
“有消息通知你。”
“好，需要帮助尽管说。“
陶昕然眼中的坚毅也不曾褪色，和律师一起走出拘留所，目送对方离开后，她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森严肃穆的门口。
垂在身侧的拳头微微攥起，清澈的眸底一凛，转身离开。
没有马上叫车，陶昕然独自一个人沿着大马路往回走。
虽说湘城不是那么热，但白天的阳光还是挺灼人的。
白金色的日光遍洒在身上，可她只觉得遍体生寒。
有人陷害。
陶昕然沉了沉眸，毫不怀疑这个猜测。
可问题是，安白桃现在人在哪里，她没有回a市，在湘城似乎被保护起来了。
有些烦躁地撇了一下鬓边，陶昕然还是头一次血淋淋地意识到，她所面对的世界，和她所看到的世界，其实并不一样。
此前，是因为她也被保护得很好吧。
一切都想从公平公正的角度出发，也许是她太过天真了。
“喀啦”，脚步陡然传来石子碎裂的声响。
陶昕然停了一下，却在这个时候猛然发现，后面有辆车正用一种不太正常的慢速开在路边。
“……”
是她的错觉吗？
陶昕然皱了眉头，埋头快步往前走出几步。
结果发现这车就是不远不近地跟着她，还配合了她的步行速度，她走得快对方也快，她走得慢对方也慢。
陶昕然这下有些火大了，本就很烦躁。
前方不远有个路口，她骤然一个冲刺跑了过去。
拐弯的瞬间余光往后一瞥，发现是一辆普普通通的黑色3系宝马，也跟着拐了过来。
这下陶昕然不能忍了，气得直接回身。
她怒气冲冲地猛拍了一下这辆车的车窗玻璃，厉声斥道。
“停车，下来！”
“嘎吱。”
这车倒是听话，车轮立刻停止了运动。
但车门没有打开的迹象，却是“唰啦”一声，降下了车窗。
没有全部降下来，只卡到了一半。
陶昕然正想骂一句，可在看到里面露出的那张脸时，一下怔住。
“陶小姐。”
先打招呼的是黄山，一脸忧色。
他在副驾驶席，而驾驶位坐着的，赫然是季寒川。
“你们……”
陶昕然很是诧异，在这里见到这两个人，违和得一点都没有真实感。
这低调得丢在车流里一点都不起眼的车子，明显是在掩人耳目。
甚至不管是季寒川还是黄山，着装都和平时不太一样。
黄山不再是西装革履，而是普普通通的休闲装，不起眼的棕色衬衫配黑色裤子。
季寒川则是一身黑色运动服，刘海全放下来，挡风玻璃下还扔着一个黑色的口罩。
“先上来吧。”
季寒川平静地开口，深邃的目光看着她，隐约闪过一丝心疼。
陶昕然不疑有他，点点头，立刻开门上车，他们肯定是为了程晓的事情来的。
“冰城那边走得开吗？”
但她还是先询问了一句，毕竟之前她和程晓是打算自己应付任何突发事件的，只是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所以我们要长话短说。”
季寒川语调平平，说话间注意了一下车子的周遭。
陶昕然不由拢起眉心，说实话，她现在有一大堆的问题想说，程晓这件事她一时有些无从下手。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洪水般涌到嘴边的话，因为听到季寒川沉稳的嗓音，忽然就退去了。
她抿了抿薄唇，先微吸一口气，试图稳住自己的语调，说道。
“只接受律师的探视，我没有看到程晓。”
这么说的时候，她的声音还是有点发抖。
尽管从律师口中能知道程晓的状态，但远没有亲眼所见来得踏实。
陶昕然下意识抓握了一下季寒川这边的椅背，却在这时，面前递过来一个牛皮纸袋。
她怔了一下，抬手接过。
拆开前看了一眼季寒川，耳边却是听得黄山低沉而诚恳的一句。
“陶小姐，这里就拜托您了。”
陶昕然不知怎么的，听到这句话心脏便揪了一下。
很少听到黄山这种语气，他分明很想留下来亲自处理，可使命让他只能选择托付。
而即便托付的是极为信任的人，也很担心里面的爱人。
陶昕然定定看了他两秒，瞬时收敛神色，十分郑重地说道。
“放心，我既然来这里就会毫发无损带她回家。”
她微微抓紧手中的这份资料，这里面俨然是能拯救程晓的关键。
黄山感激地颔首致意，似乎还有想说的话，但话到嘴边，他微微张口，却是又吞了回去。
这个时候，季寒川开口了。
“你进去见她一面，半小时后汇合。”
他说着，不动声色向黄山递出一张证件，是以黄山的身份印制的律师证。
黄山微微愣了一下，但下一秒就恭敬地接过了。
看着老板不显山不露水的平静表情，心中不由有些动容。
他们的时间很紧迫，从冰城下来前黄山只急着去收集必要的证据，但显然他的老板考虑得比他多，也更有人情味。
“……是。”
没有多说什么，黄山马上下车了，他知道他家老板也在争分夺秒想跟他们家陶小姐多呆一会儿。
看着黄山往拘留所方向走去，这道背影坚挺而伟岸，似乎没有会被压垮的时候。
但陶昕然却莫名觉得黄山看起来很累，如果看到程晓，会很心疼吧。
“真的没问题吗？”
她下意识呢喃，多少有点担忧。
可话音未落，一只大手就轻轻抚上她的脸，将她掰到面对面的角度。
“看我。”
季寒川深深看进陶昕然眼里，他才想问这个问题，只是对象是他家这只小兔子。
信任她的能力，却又心痛她即将要面对的事情。
似乎这之中还有一份几不可见的无奈，因为他没办法直接提她摆平这些事，而这个小女人又会执拗地想要自己解决。
感收到掌心的温度，陶昕然眨了下眼睛。
四目相对中，比刚才更加平静了。
她也觉得很神奇，季寒川仿佛就是她的安定剂，明明十分钟前还焦躁得想骂人。
“看，那是在这里看到黄山回来吗？”
陶昕然眸光一柔，也算是为了调整自己的心情吧，浅开了个玩笑。
但她的目光却完全是另一回事，粘力十足地定格在她家大佬的眉宇间。
仔细一看，他似乎这几天就没怎么休息，即便有刘海的阴影，看着也有些憔悴。
季寒川则是很轻地笑了一声，收回手去开车。
车子重新发动后，平淡地给了一句。
“陪我吃点东西。”
两人去了不远处的一个小铺子，这个地方离市中心不算是特别远，至少到处都能看到往返的计程车。
但吃的东西就千差万别了，属于那种家庭小餐馆中的家庭小餐馆，甚至旁边吃饭的都是一些大货车司机。
“你……真的要在这里吃？”
里面已经没位置了，季寒川不无所谓地在外面的一张矮桌旁坐下。
下车后他头上多了一顶帽子，配上这一身运动服，乍看就像个还没毕业或者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
“你不喜欢的话，我们换一家。”
季寒川抬眸看向她，是确认了桌面还算干净才坐下来的，如果卫生条件太差，他也不会让他家小兔子在这里吃饭。
“没有不喜欢，我是怕你吃不惯。”
陶昕然默默瞄了一眼店铺门口挂出的菜单招牌，虽说他俩还吃过小巷子里的馄饨，但这是马路边啊。
“没有什么吃不惯的。”
季寒川不由失笑，他这个啃过草根掏过蚂蚁窝的人，家常版小炒更适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