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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近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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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男人有城府就叫做深谋远虑,而女人却成了心机深重?”赵琼眉间蕴着天然的骄傲:“都是一样为自己打算,分什么高低贵贱?只不过——”她温和疏淡地一笑:“为自己打算可以,但踩着别人的血肉为自己开路,未免太叫人不齿了。”

    柳鹃儿一张脸青青白白,微红的眼皮耷了耷,颤抖着应和了声。两人同时静下声来,屋子外头传来野鸟的凄鸣,在孤寒的秋夜里听上去格外渗人。

    “天色也不早了。”赵琼身上的绿袄泛着莹润的光,显出难得的温柔清淡来,推了推手边早已倒好的水:“喝了这杯茶,回去好好睡一觉吧。今夜的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柳鹃儿站起来,深深跪伏下去,单薄的身影在夜色下格外孱弱,“多谢荀姑娘。”哭哑的声音有些变调。她站起来,迫不及待地想回院子里,今夜把这十几年的脸都丢了个精光,她羞悔得只想躲在被窝里大哭一场!

    “哦对了,顺便替我转告柳大娘”

    柳鹃儿刚打开门,就听莺呖般悦耳的声音在后头响起,“歪门邪道用多了,早晚会自食恶果。”柳鹃儿脚步一顿,忍着泪将门阖上,风一样地跑了出去。

    赵琼拨弄着眼前的茶杯,柔和的烛光洒在她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将眉目衬得更浅淡了。自己琢磨着都有些好笑:呆在万佛寺久了,她似乎也变得宽容起来了。若是搁在从前,单凭柳家母女敢算计她的人,这事就不会这么悄无声息地了了。随便找一个人扔在柳鹃儿身边,叫她们母女明日闹将起来的时候,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反正是她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也算得上罪有应得。

    但——她看了眼容色舒展,安闲地躺在床上的长空,不由暗自笑了一声,这也算近朱者赤了吧?被她这么一看,他原本清淡好看的眉皱起来,身上盖着的薄被也被踢开来,像是有些热似的扯了扯僧袍的衣襟,露出里头素色的亵衣。

    赵琼兴然挑起了眉,踮着脚尖走过去,一步一顿,边走边观察着他的动静。离得近了才发现他的额头连带颈边都起了密密一层汗,月色如华带着浅淡的光,淡释了他面上微泛起的红,所以刚才才没看出来。

    她还以为柳大娘给长空下的是迷药呢,难不成是……

    床上的僧人沉沉闷哼了一声,像是在印证她的猜想。他难受地抬起脸,薄唇紧紧抿着,手下意识地往身下摸,赵琼装模作样地捂住眼,手却张得很开,明亮的眼眸从宽松的手指缝里露出来。所谓欲盖弥彰,大概就是如此了。被他踢开的被子好巧不巧地盖在腰间,遮住了他的动作,只能隐约看个形状。

    她脸红得娇艳欲滴地转过去,到底是有贼心没贼胆,不敢上前掀被,反而轻手轻脚地溜了出去,把门带上。朦胧的月色下,小娘子倚门抚着发烫的脸颊,满满都是女儿家的娇态。

    同照一轮月,悲喜分两说。

    南襄候府此刻却透着一股诡异的寂静。沈侯爷回了府,伺候茶水的小丫头才刚奉上一杯茶,因看他脸色黑沉,心中发怯,不由哆嗦了下,发出了一声响,沈擎便勃然大怒,将那热茶扫到丫头身上,怒骂道:“没规没矩的东西,凭你也配在爷面前耀武扬威?什么东西!”越说这怒气就越重,上去当胸就是一脚,“什么东西!”

    小丫头多大点人,被他踹得往后一倒,捂着胸口疼得半天爬不起来,脸上还因为被烫发着红,哭也不敢哭出声,如秋风中的落叶,瑟瑟着发抖。凤儿和凰儿姐妹俩物伤其类,也都不忍地撇过头,但也不敢上去劝。说到底,她们和这小丫头没什么不同,都是签了契入府,生死不由自己。

    “你还有脸哭?”沈擎冷笑连连,自觉被羞辱的他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只想宣泄满腔怒火,“来人!”他高声喊道:“把这小丫头拖下去,给我打!不打到爷消气就不准停!”

    这话便是打死不论了。小丫头忍着胸口的闷痛哭着磕头,“奴婢知错了,侯爷饶命,求侯爷饶命……”但哭喊只会增长沈擎的怒气,唤不起他早就抛到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的良知。

    外头的小厮听命不敢耽搁,小跑着进来,一人一条胳膊,拉着小丫头将往外拖。走到门槛处,小丫头费力地用脚扒拉着门,连声哀求,沈擎不耐烦地吼了声:“还不快带下去!等着爷也赏你们一顿板子是不是?”

    小厮闻言也急了,正要一脚踩在那小丫头腿上,被人喝住了:“且慢!”来人从内堂出来,穿一身靛青直裰,浑身上下空无一缀饰,唯有左手大拇指上套着个温润的玉扳指,俊秀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侯爷不可。”

    凤儿好奇地拿眼打量他,被凰儿使劲拉了拉衣角,这才低下头去。

    沈擎眉间像含了朵乌云似的,沉沉发黑,到底说话软了些,“有何不可?”

    “陛下宽仁,对待宫人最是体恤,严正宫规,不可动辄苛责,更何况是打杀一个丫鬟呢?”他的声音极是悦耳,如同风拂过竹林时徐徐的乐律,透着股淡然自若的味道。“且不说传出去侯爷名誉受损,只怕叫陛下知道了,心里也不免觉得侯爷手段太过毒辣。”

    沈擎沉下气来,挥了挥手,众人忙退下,连带着凤儿和凰儿也不例外。那小丫头更是激动地一抽一抽,捡回条命般喜极而泣。

    常瑕替他擦拭着被茶水溅到的衣袍,弯着的腰格外谦恭。这可是从前皇帝身边伺候的大太监啊!谁见了都得笑着打招呼的人物,如今在他脚边像条狗似的乖巧,沈擎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伸出脚,心安理得地让常瑕替自己继续擦着鞋尖。

    “你可知,我今日遇上谁了?”

    “奴才愚钝,请侯爷明示。”常瑕擦干净了他的鞋面,微微推开一步,腰依旧微微弯着。

    “平邑长公主!”沈擎说到她时不自觉眯了眯眼,冷哼一声:“一个女人罢了,正当自己还是从前金尊玉贵、抬手便有人伺候的公主呢?”

    常瑕嘴角的笑加深了些:“殿下一贯是这样矜傲的性子。”

    “从前骄纵些便也罢了,毕竟是皇长女。如今她又是什么?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

    内堂里又传来一声冷呵:“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有人愿意捧着她,巴巴地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说话的女子缓缓走出来,高髻凌云,缀满了珠宝华饰,额间贴着娇艳的牡丹花钿,还涂了金粉,配上身上洒金的银红褙子,织锦金线绣成的凤凰于飞绸裙,端得是雍容华贵。她摇了摇手里的象牙骨多宝团扇,脸上带着几分讥诮地笑,螺子黛勾勒的细眉挑起来,半嗔半讽地道:“你是以为人家落难了,自己有机会下手了,这才上赶着过去的吧?”

    “向婉玉!”沈擎一拍桌子站起来,目眦欲裂地瞪着她。

    不料沈夫人的气势端得比他还足,同样一拍桌子,“你喊什么?”本就是拿丝线绣在扇面上的宝石松松地掉下来,咕噜咕噜滚到了常瑕脚边,他弯下身,耐心地捡起那一颗颗颜色各异的宝石。任由夫妻俩无声对峙着。

    沈擎清了清嗓子,“玉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夫人原是西南向家的独女,向家在西南那也算是个狠角色,沈擎的发家离不开向家的鼎力支持,更别提常瑕是从前向家送进宫里的人。后来沈擎成了首富,向家觉得他还算有能力,这才让常瑕在皇帝面前牵线,让他做了这南襄候的位置。所以对于自家夫人,哪怕是拈酸吃醋、冷嘲热讽,沈擎也只能受着。毕竟向家还在呢。

    他抚着向婉玉的肩,被她挣脱开来也不气恼,耐心地温声劝道:“我只不过看她一个女儿家孤苦伶仃地不容易……”

    “所以就打算把她纳进府?”向婉玉脸上是毫不留情地嘲笑:“沈擎,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让公主给你做妾,你也配?!”向家做的是见不得人的生意,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多得是亡命之徒。她身为向家独女,从小便当个男儿似的养大,什么糙话、行话,那都不在话下。

    沈擎被她一噎,面色更不好看,却依旧是忍气吞声地笑道:“她现在还算什么公主?连个罪奴都不如。”

    “是与不是都不要紧。我只告诉你”向婉玉戳着他的胸膛,眼神如刀:“有我向婉玉在一日,你就甭想纳她进门。赵家倒了,我们向家还没死呢!”这个男人是她看中的,手段城府都一流,她自然看得出他不是甘居人下的。

    正巧,她也不是,所以对于他资助何鞍,她没意见,甚至还回向家替他求双亲帮忙。他对平邑长公主那点心思她也看在眼里。从前隐忍不发是因为他根本没机会,但现在,她决不允许一个牢牢抓住了自己丈夫心的女人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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