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羽澜还不知道外面已经翻了天。她神清气爽地换了件外衣,背上装着七色花的竹篓,哼着歌买了山下人一头驴子,慢慢悠悠往望州城走。没走二三里路,一股血腥气和金戈气扑鼻而来。
苏羽澜翻身下驴,背上刚放下没多久的竹篓,摸了下驴头,“驴妹,看来咱缘分浅,你自己回家去吧,姐姐得去看看什么人敢在望州造次。唉,可惜我的铜板了。”
苏羽澜猫着身子潜行
前方的血腥气越来越重,杀气也越来越重。
手抚着胸口,苏羽澜深吸了两口气,心终于蹦得没那么快了。她谨慎地抬头一望,血,渗入了她的眼睛。
“阿墨!不!”苏羽澜自藏身处跑出,两只脚飞快地奔向綦墨。
太慢了,太慢了,她接不住他。
那个伤了綦墨的鬼面红衣人,看了一眼苏羽澜,手上毫不犹豫地一个用力,拔出穿进綦墨胸膛的锁链,完全没将苏羽澜放在眼里。
“阿墨,阿墨……”
苏羽澜几乎是跌跌倒到地跑到綦墨身边,抱起半身染血的綦墨,一声声唤道。
綦墨看着完好无损的她,笑了,发出带血的气声,“羽澜,快走。”
他看到大一、李宁攸和他的暗卫了。鬼面红衣人已被他重伤,他们能护住她,他安心了。
“不,我不走。”
苏羽澜极力克制住呜咽,在意识逐渐模糊的綦墨耳边柔声道:“呐,綦墨,你和我说好了的,我们要成亲的,你别睡,别睡,好不好?”
大一和李宁攸都到了,他们挡在苏羽澜身前,警惕着前方的鬼面人。
渐渐集结的鬼面人却不曾进攻,为首的鬼面红衣人远远地看了綦墨和苏羽澜一会儿,挥手示意撤退。
綦墨渐渐合上眼,气息微弱。苏羽澜的眼睛爆红,她抢过大一的长刀,冲向那群撤退中的鬼面人。
“啊!”
她怒吼着横劈竖砍,不讲章法,只凭一股悍勇、愤恨杀进杀出。
血溅到她的脸上,落到她的发上,染到她的身上。她一无所觉,经过最恐惧的事,她已再无所惧,她胸中的悲伤和怒火非鲜血不能息。
李宁攸的呼喊,大一等的阻拦,都不能阻挡她。直到,一滴红色的雨落下。
她的身后,有人温柔唤她,“羽澜”。
霎时,万籁俱寂。
綦墨撑着精神,向苏羽澜伸出一只手,“来。”
苏羽澜一身的血、一脸的泪,落在他的眼里,就像是牡丹花上坠了雨水,垂下枝叶,恹恹的。他的盛世牡丹怎么就被雨打风吹了呢?
银莲峰外,大一和李宁攸一人扛一个,与朱林及大部队会合。
朱林看着跟死人差不多的两人,差点就号丧了。还好,他刚张嘴,就被大一一巴掌死死捂住。
“别吵,两个都晕过去了。”
朱林带着两个昏过去的人回了城主府,城主府意料之中地炸了锅。
被亲爹揪着耳朵的朱林,一五一十向众人交代了前因后果。
朱宣听后,安排医官给受伤的人治伤。
拍了把活蹦乱跳、毫发无伤的傻儿子,朱宣吩咐他去照看两个主子。
定王爷的伤一看就不轻啊,朱宣快愁白了头发,这刺杀的人怎么有两拨呢?
唉!
大夫给綦墨看伤时,苏羽澜就醒了。她昏过去前给綦墨喂下了师父给的保命药,可他身上的外伤还没处理。
上回为了给綦墨治旧伤,她搬了一部分师父的药库,里面的药都是上好的精品,綦墨肯定用得上。
她挣扎着要起来,被眼疾手快的大一一把摁在榻上,她只能强打着精神嘱咐朱林去陆家老宅的库房取药。
“对了,我背着的那个竹篓呢?大一,你看到了吗?”
“呃,主子,背篓还在您背上背着呢,我忘给您放下来了,呜……”大一哭丧着脸道。
“……”苏羽澜终于体会到綦墨无语时的心情。
她放下背上的背篓,“小攸呢?”
“驸马在王爷那儿,主子,您别动,我去帮您叫啊。”
苏羽澜把背篓递给李宁攸,喘了口气,由着大一拎着张冷冰冰的帕子擦她嘴角的血。
“本来应该先交给昭元妹子,再由她给你的。现在,还是直接交给你吧,帮我跟昭元道个歉。”
“呼,今天的事就别告诉她了,别吓着她。要不,你还是先带着昭元回梁京吧。”苏羽澜实在是怕了。
“你这什么意思,我在你眼里就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吗?”李宁攸怒了。
“哎呦,小攸,你别吼,我头疼。”
李宁攸收了声,往旁边椅子上一坐,“你们这儿生死未卜的生死未卜,受伤的受伤,我怎么能在这时候只顾着自己安危。”
“小攸,昭元有孕了。”
“我……”
“小攸,你讲义气,可现在不是时候。想想昭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你出了事,他们怎么办?小攸,你不是孤家寡人了。”
“好啦,你回阿墨那儿守着,大夫出来了,让他过来回我。”
“……嗯。”
等大夫处理完綦墨的伤,已经过去大半天了。
苏羽澜喝了药,撑不住药性睡着了。李宁攸和大一没叫醒她。
大夫说了,她和綦墨身上都中了一种古怪的迷药,药性很强,却并不伤身体。听说苏羽澜和綦墨中药后,还曾醒过,大夫大叹两人意志坚定。不过,这种迷药一旦入体,还是要通过昏睡才可以排出。否则,人就是醒了,也会昏昏沉沉,打不起精神。
两人意志坚定是意志坚定,但大夫不知道,綦墨是产生了抗药性。这得多亏之前苏羽澜时不时给他下的迷药。
苏羽澜则是全靠背上竹篓死活没放,七色花花香抵了迷药部分药性。
苏羽澜中的迷药和身上的伤都比綦墨来的轻,第二天下午就完全醒了。
这时,綦墨还在昏睡。
“小主子的药很管用,定王的伤势已经稳定,只是中的迷药剂量过高,还在昏睡。”
朱林怂怂地隔着帘子回报。
“小主子,您看,您都醒了,要不要给您换个地儿养伤,毕竟,这孤男寡女的……”
“嗯?”
“……呃,当然,小主子如果觉得这偏室住得还不错,我就让人再给您添置添置、添置添置。”
爹,对不起了,是您说小主子是老大,要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