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天明时分的开封府，仍有三人围灯而谈。
将义庄所生之事细细诉说后，张龙有些手足无措的看向了公孙先生与展大哥，甚至后悔刚没偷喝几口虎弟偷藏的药酒壮胆。
公孙策沉吟半晌，抬手捋了捋胡须看向展昭问道：“展护卫，那孟小娘子可是习武之身？”
展昭回想了下两人的三次见面，摇头道：“脚步虚浮，手不能提，并不似装出来的样子。”
张龙也跟着比划补充道：“就我们那口官刀，她都得这样抱着才稳当，而且锦毛鼠打进来时她的脚也没有习武之人的惯性动作。”
公孙策盯着桌上微微摇曳的烛光，忽的轻笑一声解答道：“张兄弟不必烦心，那孟小娘子跟白玉堂所说之话具是真的，有法子可查也是对的。到底是世代学医的人家，比普通人更懂些生死之事，也不是什么奇事。”
那是个小娘子，又不是老练的仵作老头！张龙话到嘴边，可瞅着公孙先生的脸色以及对面沉默不语的展大哥，还是化成了几声干笑：“既然不是乱说，那我就能放心睡一会了。那，先生、展大哥我先回去了。”
展昭抬头对着张龙一笑：“安心睡吧，一切有我在。”
得了，既然府内文武顶梁柱都发话了，他还操心什么？张龙一笑，拱手告辞回去好好补觉了。
待房门关上，又安静了片刻，公孙策才叹了口气看向展昭正色问道：“孟家那一十八口你可亲自查验过？”
展昭点头，边抬手在面前桌上简单勾画现场边沉声答道：“是。根据现场的倒伏情况看，其中一十七人，应是在极短时间内被二、三人用剑一招断颈的。而孟太医所受致命之伤虽也是剑痕，但左手却有一种似刀非刀之物的砍痕，其招数之狠辣又较之前那些凶徒不同。”
公孙策皱眉追问道：“可能看出这伤在前还是后？”
展昭垂目思索了片刻，缓声答道：“伤口乃是花纹交错之态，应是先被类刀之物砍伤的。”
公孙策眉头不由更加皱起几分，语带犹豫的念叨起来：“如此看来应是三人先入院清除仆从等人，一持刀人则去书房刑讯，并以孟夫人的性命威逼孟太医，达成目的后再行灭口之举。如此干净利落的手法，再加上你辨认不出招式来看，这些人很可能是出自某处屯驻的‘私营’。”
展昭久在江湖行走，对于朝堂之事了解不多，便疑惑的问道：“若真是如此，此等恶徒何以只用孟夫人威逼，却刻意放过孟小娘子呢？会不会如今在后衙的那个，并不是真正的孟小娘子，而是对方安排好的替身呢？”
公孙策恍然，笑问道：“是以你才反对让宋平顶替孟小娘子的法子？展护卫，大人不是怀疑你无法保护好人，只是——”
展昭忙摇了摇头，打断他道：“我明白包大人是担心庞家涉案，若是仓促将人交出去会不安全，可至少应该想个法子让庞昱见一见她。”
那个小娘子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匪夷所思的气息，尤其是她看向自己时，那种怪异之感就更为强烈。如果她是真的孟小娘子，为什么会放过可能与情郎相间的机会？若她是个假的，那么想要的是什么呢？又是什么人会安排这样一个怪异的人来执行任务？
公孙策像是想起了什么，沉吟道：“江樊曾偷偷跟我说，那日雨前他瞧见孟小娘子左颈上方至颈前有道渐浅的口子。”
展昭听他提起此事，不由苦笑一声：“此类伤痕多是自伤而成，倒也能解释那些人为何不用孟小娘子来威胁。可先生也知道那伤并不存在……除非落雷之时，有几位武功远胜展某之人在吐息间来去无痕的行了替换之事。这又比原本躺着的就是假的还说不通。”
作为私下给孟小娘子瞧过病的人，公孙策自然知道伤痕并不存在，可偏偏江樊的口供与孟小娘子衣服上的血痕却能实际对的上。不由又皱起眉头，疑惑道：“可若是巫蛊之法，当晚我施法时也不该全无发现才是。”
思索无果后公孙策微微叹了口气，起身从书桌上取过龟甲与六枚铜钱，默求摇抛于桌面上——却是个归妹卦的第五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