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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休 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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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矮幽暗堆满杂物的小柴房里,金秀才被狠狠的惯在柴草堆上,手脚绑得牢牢的,上身罩着脏兮兮的袋。嘴里塞着破布,吚吚呜呜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当初逞一时之勇,只认为太平盛世王法所在,必定会震慑宵小,也觉那些女孩子实在可怜,想不到自己还是太单纯了,皇权特许才让那些太监公公才肆无忌惮,而自己在现实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此刻的他又惊又怕,怎么也没有想到早上还整洁出门的自己,现在不知道竟然被绑缚在哪里,看来性命也要丢在这里了。

    想了一想又觉得非常平静,孔子云杀身成仁孟子云舍生取义,自己是孔孟传人,此正是见义勇为的侠义之举。

    一直不知名的爬虫钻入了自己脚弯里又叮又痒,边上许多蚊虫嗡嗡的飞来飞去,静静的听周围榷无人声。

    蓦的,一群人杂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随后木门哐当一声撞开,金秀才一颗心紧张的似要跳出嗓子眼,本能的向后蜷缩着。

    一个尖声尖气的人说道:“禀公公,这就是我们今天抓到的北朝奸细!”

    一个公鸭嗓子的人慢条斯理的哦了一声,衣衫窸窣中好像有人端了条板凳进来,公鸭嗓子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叫什么?怎么会来我处打探?早说免受皮肉之苦!”接着有人松开面目绑缚,探手进来扯去了金秀才口中的破布。

    金秀才狠狠的吸了两口气,舒缓了一下僵硬的上下颚,一时没答话。

    “我不是奸细,只是路过”“路过?不会吧,胆子那么肥?”边上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公公,这小子看来不见棺材不落泪,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还以为我们兄弟是吃素的。”

    金秀才吃力的抬头透过麻袋缝隙里向外看,只见他们都是黑布蒙面,一个细小的尖嗓子手里握着比噗比噗的火把,不住奸笑,一个壮实的大汉挺胸突肚,手持一把雪亮钢刀,一脸的狞恶。一个富态的老公公面白无须,坐在板凳上斜眼看着他。

    “别别别,我真的只是路过。。。。”见这帮人凶神恶煞的模样,一向斯文的金秀才早就吓破了胆,“我是本地人氏,从未去过北方,怎么可能是北方派来的奸细?”

    “有什么凭证,或是你这里有什么亲戚可以验明正身?”老公公龇着牙问道。

    “有有有,我是不远的金家村人,留下桥边就是,我叫金有鱼,是秀才功名,今天来城里问我丈人拆兑几个柴米钱度日,我丈人是西口旺家铺杀猪卖肉的胡屠户!”

    “胡屠户是你岳父?!这么说来你已经是有妻子的人了?,还是一个秀才功名!”一个声音从他三个人身后传来,“也好,马上去请胡屠户过来!”几个人转身出门嘀嘀咕咕的说了些什么,金秀才却是奇怪,既然胡屠户是自己岳丈那我当然是有妻子的人,还用问吗?

    眼前越来越是昏黑,不多时进来两个人,替自己松了绑,也不多说什么,清了清地下扫出丈余空地,又搬进来一只四角小方桌,然后又是一只小椅子。

    蓦的眼前一亮,一个人端着方盘缓缓进来,方盘侧放着烛火,一闪一闪的,来人似是仆人打扮,先将烛火滴泪小桌边,然后摁住固定了,才从方盘中取出一副杯筷,接着又是四盘菜,分别是炒扁豆,红烧木耳鲫鱼,莳菇粉蒸肉,面筋炒豆角,还有一壶酒。

    “难道想毒死我不成?”金秀才默然无语。转过身原来是个老汉,须发已是半苍,憨笑着说道“大人说你不是匪人,让咱好生招待,这一点小酒菜,你先将就吃着,咱再去厨房看看”说着抄起筷子每个菜都夹了一块也不见嚼动就下肚了,又喝了一口酒,以示无他就出去了。

    柴房矮桌烛火摇曳,四下里空寂无人,晚风吹动树梢竹林发出沙沙声响,屋檐下又传来几声干枯咳嗽,才知必定有人看守。

    食物却散发着从未有过诱人的吸引力,从恐惧黑暗生死边缘走出来,才感觉到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响个不停。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狠了狠心,抄起酒壶对着壶嘴就是深长的一大口,接着是悠然的一声长叹,心道“原来是上好的女儿红!就是死也要做个饱鬼而死”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手脚,幸好没受什么大伤,坐上小凳子,拿起筷子就风卷残云般猛吃起来。

    正自负气无奈自斟自饮,从门口进来一人,脚步咚咚带着风声“贤婿你好自在啊!”抬头起身来,只见来人一身油腻腻的布衣,敞胸露怀,人高马大,几乎顶到了房檐,满脸胡须连着鬓角。蒜头鼻国字脸扫帚眉!竟然真是自己的丈人胡屠户,金秀才未等开言眼泪就涌了出来,声音已是带了呜咽。“岳父大人,小婿无能,差。。。一点。。。就见不到你老人家了。。。。。。”待到丈人面对面坐下,遂一五一十的将自己今天的遭际全部倾吐出来。

    哪知道胡屠户不怒反笑,“此正是贤婿侠义心肠的善有善报呀”!只见自己丈人满脸喜色道:“你不抄一家伙,面对那么多人就冲上去,杭铁头果然是厉害的,此举感动了上天你知道吗?”

    “眼下我有一事相求,贤婿必得答应!”只见他拿过酒壶替女婿斟满了杯,笑容已敛满脸郑重“请满饮此杯!”金秀才家境贫寒,倚赖岳父母颇多,尝受丈人讥讽嘲弄无能,平日一直是颇为敬畏的。此际还懵懂丈人怎的如此不同威严往日,杯酒落肚竟是不知道什么滋味。

    “请贤婿休了俺女儿秀霞!”还未等震惊莫名的女婿回过神来,胡屠户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假若你不答应,俺就今天跪死在这里了!”金秀才赶紧上前欲扶,只是丈人心坚似铁身重如山,根本无法动弹。“有话好好说嘛,赶紧起来呀!你是我岳父,折煞我呀!”“那你是答应了?!”

    “我答应什么也不能答应这个呀!你这是什么意思?淑芬和我恩爱夫妻,好好的,弄什么休书?哦,原来是岳父嫌憎我这个穷女婿要淑芬另嫁吗?万万不能!”

    最后一句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慌得胡屠户赶紧爬起来,上来就是一个巴掌,打得金秀才一个旋磨。“你!”见金秀才捂着脸怒目圆睁,胡屠户无奈,才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金秀才。

    原来刘逸轩情急选婿,派出去的人见他在益鑫泰挺身而出,有点憨勇,相貌不错,又是斯文人,就相中了他,劫到了这里。又假冒宫里人又钓出丈人胡屠户来做说客。

    金秀才听了颓然坐下,半响作声不得。心念急转,已经若明若暗明白,刘家既然使出如此手段,定是倚赖一方强梁钱能通神,除了不敢对抗皇帝外,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所以不惜铤而走险来保自家千金,那也在情理之中。

    而对于己是福是祸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硬抗到底只会逼他杀人灭口,到时候自己不仅尸骨无存,而且还会牵连到自己的妻子岳父母。

    对着幽幽的烛火,金秀才说道:“刘家给了你不少钱财吧?!”“。。。。。。。。”只见胡屠户不再神情关切,而是像个孩子不好意思般的忸怩起来,双手紧紧互捏着,回避着金秀才的目光,呐呐说道“刘员外重义气,人也大方的。。。。。。”

    丈人平日喝酒赌钱,十赌九输,杀猪卖肉的那一点辛苦钱,今天进明天去,日子也不富裕,胡屠户霸道,身体衰弱的岳母根本管不了。此际见他如此,心下已经明白了分。相定了不禁又自暴自弃起来,对门外大声喊道:“拿酒来!”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人回道“来咧!”接着一人端着又一个红木盘里的酒菜走了进来,却不是刚才老苍头,而是个胖子,锦衣快靴,腰阔十围,左手无名指带着个玉扳指,肥胖的圆脸是两撇老鼠胡子得意的翘着,丈人一见他就站起身来,躬身讪笑着道“这点小事只能劳动闫管家!”

    “你先出去在外面等我”闫管家看也不看的吩咐道,只见平日里霸道的胡屠户点头哈腰屁颠屁颠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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