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筠就陪着林柔等到了林宴同林珲出了丽正门。
今天的事情，林家父子自然也都听说了，可他们一如平常，没有半点波动的。
谢筠下了马车，慢慢走过去，同人一揖：“同平章事、清正。”
林珲看着人还很高兴正要同谢筠说些今□□中事，却被谢筠抢了先。
他对着林宴说道：“斜对面马车里的人等了有些时候了。”
就这样一句，不用说名字不用说事情，林宴同林珲一道看过去，就立马明白了。
“珲哥儿，你先回去，我同柔丫头有几句话要说。”林宴同儿子说道，又向谢筠一揖当谢，就径直朝那头走了过去。
谢筠看着人上马车，才又转过身来同林珲交谈。
而马车里林宴看着女儿的脸，红了的眼明显是哭过，可此刻已经不会因着事情朝自己痛哭要抱了。
他怀里的小丫头总是这般不知不觉的长大，时光倒不回去了。
看着女儿，林宴才有心思去想今日的事情，一宿时辰坊间传闻就能如此兴盛，怕也有官家的手笔吧。
二十年的路走到今日，猜忌终是超过了情谊。
官家总归想要大权在握，容不下士族把持多话，而林氏总归也落在士族里。
明明他与长公主当年的事，官家便是除开他俩最最清楚的那个人。
太子侍读是林宴当过最好的位置，只要同人一道在宫里学些东西，只要随同着殿下一道长大。他们之间从书册到生活无所不谈。
十八岁的李煦会让他直接喊名喊字，会同他一道混出宫去，看着盛京城里一切都好奇。
那段时光啊，一个“好”字是形容不完的。
林宴没说自己的事情，他先问着女儿：“柔儿知道为什么爹爹不曾阻止你常溜到东宫里同太子同梁世子交好吗？”
林柔不看自己的父亲，只是摇了摇头。她只觉得这一切是爹爹疼爱她而已，所以纵着她任性。
“爹爹那时也曾有年少情谊，虽然到如今是散了，可总觉得柔儿能有一段不会散的时光。”林宴抚着女儿的额前。
林氏最怕掺和立储，林氏众人都应该离皇子、太子远远的。可当第一次林柔从东宫回来同自己言着高兴说着太子的好，林宴也不忍说个不字，去切断情谊发生的可能。
“鲁国长公主同官家一母同胞，感情自是要好过太子与世子之间的，我同他们多接触，自也会生情谊。公主那时也就你这般年纪，被先帝护着什么都不愁不懂，哪能明白情谊之间的不同。”林宴巧妙的把那一段时光等同到林柔与裴煜身上。
听着爹爹这样的话，忆着往昔。小姑娘也多感叹，她们三人也会走成这样吗？
林柔心里拼命摇着头，攸宁与官家不同的。
看着女儿看向了自己，林宴轻叹口气，同人笑到：“我与公主只是君臣，我与你的母亲是拜过天地祖宗的夫妻，生同衾，死同穴。”
小姑娘就爱听这样的话，她们不能相信有不从一而终的感情，总觉得人这一辈子爱一个人嫁一个人都能是不变的事情。
而婚嫁除开门第更讲求两心相悦。
林宴愿意林柔一直这般想，他摸着女儿的头，让外头小厮开始驾马车回府。
而林柔要的也只是父亲的这句话，外头的传言里说着他的父亲爱而不得，把那一段时光说的比话本里的故事还要动听。那她的母亲又算得上什么，士族的交易吗？
林柔接受不了，从小她就听着别人夸她的父母如何恩爱如何美好的。
可如今一群人要推翻这些告诉她，这一切是他的父亲与其他人都故事。
如何残忍呢，同一个还未及笄对婚嫁与爱抱有期望的小姑娘来说。
东宫消息在闭塞，入夜也就知晓一切了，李佑摇着头觉得做这事的人可真是对此一举，他不会娶林柔的，不会委屈了那个小姑娘。
明明嫁给他李佑就是天地间最委屈的事情了，没想到还有人这样巴巴的往他身边凑。
李佑出不了东宫就想着宽慰小姑娘的办法派身边的人出去一趟。
长公主府几年来热闹一回，李婷媛对于这些谣言根本不放在心上，她对盛京里的明争暗斗不感兴趣。
公主明白，只要不理睬这样的事过去的很快，也就只是茶余饭后的一句笑料罢了。
既然影响不到她什么自是不用举动的。
李婷媛正伴着月色在院子里射箭，突然听外头小厮传着，东宫里来了人。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这位久病的小侄儿同她能有什么着急事要说的。
可李婷媛还是放下箭去前面见了人。
“庆询你主子要说什么话。”见着内侍，李婷媛都没出空来给人请安的。
庆询自然的朝人跪下先喊了一句长公主殿下，就同人交待着主子的话。
“殿下说，希望长公主能见一见林小娘子。”
李婷媛好奇的看了人一眼立马说着：“林宴的女儿？”
庆询点着头，太子殿下冬来多静养，出来朝会什么都管的少了，可一听着这个事就着急到恨不得即刻出了东宫去安慰林姑娘。
可左右想着这样不妥，就想让故事里的“系铃人”来说来宽慰人。
而李婷媛没想着这事会是自家小侄儿先找上自己，觉得有趣极了。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今日的事情是冲着她背后的天家和林宴背后的林氏来的，无非是看着婚嫁合适的两人。
可从今日这样看来，不论这外头传些什么，这位林小娘子都得太子的心都能轻易的入主东宫吧。
李婷媛就答应下来，让庆询明日去带林柔来公主府，还再三保证着，她会好好来安慰小姑娘的。
李婷媛这时对这位林氏嫡女才有些好奇。到底是如何绝色能让自己侄儿这般。
林柔一听着庆询来还以为这人是要带自己去东宫的，以为是攸宁找自己，高高兴兴的就要跟着人出门。
庆询立马说着：“殿下让我来带姑娘去公主府的。”
林柔一听着公主府脑子里就是李婷媛的模样，本是件多高兴的事情，可因着那些谣言让林柔心里左右为难。
最后还是换了身衣服跟着庆询出了林府。
李婷媛在自家院里准备了些姑娘家喜欢的东西，看着今日同庆询一道来的小姑娘。
那模样果然是标致的不得了，再过两年肯定更为漂亮。
“林小娘子。”长公主先喊着人。
她笑着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想着自己这样年岁的时候已经打算着要远离盛京去到潼关了。
“拜见长公主。”林柔朝人行礼。
李婷媛亲自把人扶来，拉着人同自己做在一道，把手边的糕点拿给小姑娘。
看着林柔怯怯的模样，心里慈爱非常，她若有个女儿也该这般大了，只可惜她生二子时援了一场永兴落下病根来在无生育可能。
“我便叫你柔儿可好？”长公主问着人。
林柔看了对方一眼点点头，若无坊间的事，她见着长公主该如何欢喜如何多话呢。
“前些日子盛京里的事情我已经听闻了，那些都是无稽之谈，有心之人为了找我和你们林氏麻烦才制造出来的话。我倒是想要一个如同你这样的小姑娘，可以没有缘分。”长公主说的坦然，看着人满眼的喜欢。
林柔看着人点点头：“我知道，我是我娘的女儿，那些话都是假的。”
长公主听着小姑娘这样直接的话觉得人更加可爱了。
李婷媛同人点着头，说道：“今日我叫你来，就是想同你说说我与你父亲的事。”
林柔立马认真起来看向长公主。她已经听父亲草草说过一遍，可也想听听长公主说。
“我与林宴确实相识，他是太子侍读常常入宫来，我见着过他几次，也诚然喜欢过他年少的模样。”长公主实诚极了，她的喜欢从来都是坦坦荡荡无需做假与掩藏。
这确实是林柔不知道的，她睁大眼睛看着长公主，听着人继续说。
“你爹爹年轻时怕是还很得盛京城里的贵女喜欢，他的才情与本事是不可多得，外加上他那出彩的样貌。比现在的攸宁还得人惦记。”长公主笑着，那段时光是她过得最好的日子。
林柔自是没见着从前，可能想象到，若能超过攸宁，自家爹爹的婚事在盛京城里该有多吃香呢。
“可你明白吧，人都情感并不是都能有始有终的，情不知所起，但不是都能一往而深。”长公主浅显的教着小姑娘道理，可放在自己这时候她也不明白。
李婷媛那时有嫁给林宴的机会，可代价是林宴就不在是东宫的太子侍读，不在是盛京里前途不可限量的新贵。而她呢，也要为着人一辈子留在盛京城里做个无功无过的公主。
先帝同她商量之时只叹着气说道：“媛儿，这天下就林氏与孔氏动不得。”
她初听着这话时是不懂的，林氏与孔氏能有多少不同的。可此刻李婷媛明白了，两任同平章事，是天家与士族的拉扯，这样的人不好选。
可她的驸马随便选一个人都能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