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下金丹的第二日,周氏君就清醒了,曲蓉蓉去看了他一次,说了一些表忠心的废话,然后被寻冬以周氏君要静养为理由赶出来了。她回到住所又不见了于戈,打听之下才知道他去了火凤的出境口。
璩冀死后,出境口也恢复了通行,那些被迫停歇下来的商人小贩们都赶在这几天恢复往来,小小的火凤难得地繁忙起来。于戈不知道从那里弄来了一堆瓜果和点心,找了一个凉棚一坐就是大半天。
曲蓉蓉看着他这幅模样哭笑不得,他是不是地境之主还不得而知,爱好享乐倒是表现得清清楚楚。曲蓉蓉走过去坐到他旁边,不客气地拿走一块西瓜,咬了一口,清甜可口。
“你在看什么?”曲蓉蓉吃瓜的间隙抽空问了一句。
于戈看了她一眼,视线在她又忍不住抖动起来的腿上停留了一秒。曲蓉蓉感觉到了,但她不愿意停下,不是说合作吗?这也是她不隐瞒的诚意啊!
于戈并未就此追问什么,而是指着往来的人群回答了曲蓉蓉的问题:“民生。”
“啊?”是于戈说得太高深还是太神经,曲蓉蓉表示自己一点也听不懂。
于戈挑了一块点心拿在手心,对曲蓉蓉说道:“这些点心和瓜果都是从外面运进来的,一共有五辆马车,运送粮食的有十三辆,其他布料、器具零零散散的也有七八辆。而从火凤运出去的一共只有六辆。”
曲蓉蓉不禁纳闷:“你数这个做什么?”
“差别太大,这并不正常。”
曲蓉蓉愣了一下,终于跟上了于戈是思路,她笑出了声,反问:“为什么不能?你只看数量而不看价值的吗?火凤有两个灵石矿脉,他们一车的灵石售出的价格买到外面十车的粮食。”
于戈继续道:“那六车灵石为何只换了二十几车食物?瓜果略贵一些,也不应该差这么多?”
“因为商队啊!”曲蓉蓉说,“他们护送货物在各个地境中往来,中途遇见的危险众多,自然要抽去部分利益。”
山海和天道主要做的就是这个生意,也有一些能力稍强的地境都会组织自己的商队,但规模和实力都远远比不上山海和天道,更弱小的地境就只能等着商队上门了。
于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是这样。”
曲蓉蓉又咬了一口瓜,问道:“你不是自称是地境之主吗?怎么连这个也忘记了?”
于戈缓慢地摇了摇头:“我的地境不是这样的。”
在他残缺的记忆里,他的地境从来没有商队的存在,粮食、瓜果,所有的物资都是自己生产,种类远比在火凤看见的丰富。于是,于戈得出结论:“我的地境应该很大。”
“啊……”曲蓉蓉有些难以言喻,你不要说你的地境是山海或者天道中的一个吧?
在吃一口瓜,镇定一下。曲蓉蓉又想到了一个可能:“你满十六岁了吗?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印记?就像我眉间的这个?”
于戈看了看曲蓉蓉的眉间,又是摇头:“我身上很白净。”
曲蓉蓉一时语塞,理智上她明白于戈这句话是在表示什么,但听着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这个是什么?”于戈问。
“是花印。”曲蓉蓉回答,“也不一定是花朵的模样,也不一定在脸上,但是和基石签订契约的人都有一个印记。”
曲蓉蓉看了一眼于戈,又继续说:“你没有这个印记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你还没有到落印的年龄,二是你记错了,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地境之主。”
于戈直接忽略了第二个可能,追问第一个:“什么年龄才能落印?”
“一般是成年,也有外人嫁入后落印的情况,比如我娘。她二十岁嫁给我爹,婚礼之后就落印了。”曲蓉蓉说道。
其实,什么年龄都可以落印,包括刚出生的婴儿。在她第一世她就这样干过,就为了给周氏君表达诚意,殊不知,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想起了不好的事情,曲蓉蓉情绪急变,手中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力道,脆皮西瓜顿时裂成了几块,汁水沾满了双手。
就应该趁机再杀周氏君一次!
曲蓉蓉一边想着一边拉过身旁于戈的袖摆擦拭手掌,于戈静静地看着她,也不反抗,曲蓉蓉对此很满意。
“我要……”
刚开了口,就听见出境口那边传来了一阵喧哗,曲蓉蓉便收了要回去的话,转头看了过去。只见一队有些眼熟的火凤护卫拉着一副巨大的骨架从外面走了进来,骨架也很眼熟,不就是被周氏君斩杀的璩冀吗?
除了作乱的妖兽,本该欢天喜地庆贺一番,再论功行赏,分了妖兽中有用的部分。然而周氏君因此而昏迷,庆贺的事就搁置了下来。如果周氏君醒了,该走的流程也安排上来。
走在最前面仰着头仿佛英雄归来的人不就是何才吗?不知情的人看见他这幅模样,还当是他斩杀的妖兽。
曲蓉蓉这时心情正坏,何才一头撞了过来,曲蓉蓉立刻就想起来了,他们之间还有一笔账没有算呢!
曲蓉蓉大步走了过去,双手环抱,以一人之人挡住了整个队伍:“哟,这不是何大人吗?”
何才正是得意,有人拦路先是不快,认清是谁后又闪过一丝心虚,最后不得不屈服在现实之下,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句:“原来是花镜的曲小姐。”
“哦,”曲蓉蓉拉长了音调,语带讽刺地说,“现在总算认出了我的身份吗?”
曲蓉蓉说的是流民聚集地里的冲突,何才却也不理亏,反讥道:“曲小姐也是一境之主,竟有冒充流民的爱好,也不能怪我眼拙,对吧?”
曲蓉蓉不怒反笑:“那绝灵符呢?何大人那张绝灵符可是差点要了我的命啊?就不该跟我解释一下?”
说起这个,何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你拉着我想让我当诱饵,我又怎么会出此下策?说到底,还不是你自作自受。”
曲蓉蓉忍不住拍手叫好:“何大人倒打一耙的本事还真高啊,想拉人当诱饵的人究竟是谁?需要我找出证人来对峙吗?”
何才气焰顿时弱了一半,却依旧不肯服软:“不过是流民而已。”
“对何大人来说流民自然是可以随便牺牲,但真让你成了这事,外面的人不明真相,难保不会误会是周家哥哥所指使,周家哥哥那么好的名声,如果因此受损,你要怎么赔偿?”曲蓉蓉说得理直气壮,骗人先骗己,她一口咬定帮助流民是为了维护周氏君的声誉,那旁人就不会察觉到她和阿尤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