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可是有什么误会?夫人怎么会残害嫡母呢?您若去了,于她又有什么好处呢?”沈妧为于夫人说着好话,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
她不比顾瑛,糕点吃得少,中毒不深,大夫来解了毒,没多久便醒了,拖着还不利索的身子来了寿安堂,似是着急来给心上人的亲娘撑场的。
于氏闻言,忙不迭地点头,顺着沈妧的话急道:“是呀母亲!儿媳没有理由要害您呀!我害您做什么呢?您可莫要听信了那贱婢谗言啊!”
高老太太冷笑了。
“你作何要害我老婆子?小辈不懂事说这话,你自己心里头不清楚?话说出口不觉得害臊?我若死了,你可不就能从阿妧手里把小姑的钱都骗去了?”
于氏哪里会认,老太太越是咄咄逼人地怒骂,她越是哭得厉害,好似当真委屈至极,叫不知情的人见了,还道当真被冤枉得狠了。
是以沈妧又开口为她向外祖母求情了:“外祖母,夫人不是这样的人呀!夫人一向是孝敬您的,您病的这段时日,夫人有心,还源源不断地送了不少补品来呢”
听了这话,高老太太脸色一凛,似是突然被点到了,命下人去库房将于氏送来的那些个补品取来,查一查是不是也下了毒了。
沈妧不动声色地和苏叶交换了个眼神,苏叶心领神会,悄悄混在去取东西的下人里,进了库房去提她们早已备好的证据。
鉴定人员上前一查,果真是从药膳材料中查出了与那慢性之毒一样的成分。
东西都是于夫人送的,名目物件都有明确记录在册,于夫人没法否认,更没法证明清白,即便她真的没在补品里掺毒。
她是不是真的做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信了是她做的,而她没能力自证清白,那她便就是做了的。
这一招说起来还是于夫人教给沈妧的,前世数不清多少次,她便是这样挑拨是非,离间沈妧和顾瑛夫妻间感情,沈妧在于夫人手上吃了无数次亏,这次总算是能好好还回去了。
沈妧垂下头,抿了抿嘴,掩饰嘴角一丝得逞的笑意。
于氏对这个结果难以置信,“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是有人栽赃!定是有人栽赃——!”
她阴鸷的眼神在在场诸人的面上扫过,还未能找着是哪个贱人所为,却听见了沈妧颤抖的声音。
“这这些是有毒的?!”沈妧脸色惨白,似是惊闻了什么天塌下来的噩耗,“前些日子,我拿了些,给表哥炖过汤喝”
于氏脸色一变。
此毒毒性虽不强,但食之终究是有害与身体,于氏不能接受是自己的毒手害到了儿子,便只偏执地将错归到了沈妧头上。
是这扫把星又是沈妧这扫把星害了她儿子!
脑子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猛地断掉,前期积累的怨恨尽数爆发,于氏指着沈妧骂了起来:“你个丧门星!可怜我儿子是倒了大霉,才会叫你这丧门星缠上”
沈妧比于氏更会装无辜,叫于氏骂得狗血淋头,只敢瑟缩着脖子挨骂,两只眼睛红得我见犹怜,直到于氏骂累了,才敢开口,惶惶道:“那那如今表哥也中了拿毒,可要怎么办呀这毒可以破解之法?”
她这般直接问于氏,似是隐隐已经默认了,于氏是识得这毒的。
那于氏正在气头上,平日里算计人的那股子精明劲儿荡然无存,对沈妧的故意引诱没能察觉,便就这样轻易地叫沈妧给带进了坑里。
“要怎么办?!你还有脸问!你可知这毒入了体虽毒性微弱,一时半会儿不致命,可解起来却麻烦!便是服了解药,也要休养个把月放才能无恙,须得”于氏突然意识到了,这是何场合,话音猛地一顿。
“说啊,你怎么不说了?”高老太太目光森森,“于氏,我可从未说过此毒如何,你既然说你不知情,那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如此了解这毒,竟是连如何解毒都清楚!”
于氏整个人如遭雷劈,脸上血色尽褪。
“我”
她还能说什么?这么多证据都指向她,连她自己都不打自招了,她还能说什么
于氏这才意识到,这一出出戏一环接一环,是有蹊跷的,她猛地抬头,怨毒的目光直指方才套了话的沈妧。
沈妧没有躲避,反而迎面对上,眼里无言的意味只有彼此才读得懂。
她是装傻套于夫人话了,可这能怪她吗?于夫人若没昏了头傻傻上钩,能叫她给牵了鼻子走吗?
沈妧原还安排了别的后招,这一次临时起意套一套话,若于夫人不上钩,她还有真正的杀招,让怜香出来指认于夫人,言辞证据是可以骗人的,物证也是可以伪造的,可顺天府的人是于夫人找来的,这场闹剧看起来完全是偶尔的,这么多证据都指向于夫人,谁又能想到,是有人栽赃陷害了她呢?
更何况她自己还招了。
这罪名都不需要她安在于夫人头上,于夫人自己便坐实了。
“你个贱人!!”于氏狂怒,再也顾不得其他,扑过去便要打沈妧。
“够了!”一直沉默无言的魏国公爆发了,“都愣着做什么,夫人疯了,还不赶紧把她拦下来!”
下人一哄而上,才将于氏拦下,没叫沈妧被伤到。
而沈妧,装得弱不经风的模样,自始至终都像个无辜的受害者。
魏国公一脸嫌恶,叫人将于氏拉走,黑着一张脸转身,对在场的顺天府尹道:“拙荆品行不端,叫各位同僚见笑了。天色不早了,可否请各位先行离开,今日之日便当顾某欠各位一个人情,还请诸位勿要将此事外传。”
这是想关起门来自己解决了。
顺天府尹也是官场里摸爬滚打过来的,规矩还是懂的,顾家说话最算数的是家主魏国公,便是他此前答应了顾家这老太太要将人捉拿归案,眼下既然魏国公都开了口了,他自是也要给几分面子。
顺天府尹心照不宣地笑了笑,道:“魏国公说的是,的确是不早了,只是我等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一趟,那个叫春月的丫头既然有罪,便叫我带回顺天府去,如何?”
一个婢子而已,魏国公如何能在意,且那婢子知晓于氏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让她悄无声息在牢里死了也好
“如此,便有劳了,今日仓促,改日一定备上厚礼感谢诸位。”
顺天府尹闻言只笑了笑,也并没有拒绝。
婢子将顺天府一干人等带了出去,魏国公脸上顷刻又是阴云满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