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铭中学每周三下午的最后两节课是不上的,给学生进行社团活动。
话剧社原本也是准备继续排练,但是宋知和邵秋娅都有自己的社团活动,而且高三的活动时间要少四十分钟,只能缺席。又有好几名成员请假,干脆就宣布自由活动了。
宋安澜想着自己反正去排练也是躺尸,本也准备请假去练习报名的舞蹈,这通知一发倒是省了口舌。
下午第二节课后就是社团活动,学生的心思自然飞到教室外面去了,连一向沉迷学习的理一班也有些躁动。任课老师早已见怪不怪,也懒得计较,只勤勤恳恳地赶着自己的教学进程。
宋安澜把教科书资料试题一干书本摞了高高一叠,躲在后面光明正大地玩着手机。
临近下课,胡伊嘉发来信息邀请她一起去看高二高三的篮球赛。估计是高三学业重,时间难约,只能放在今天下午,连着晚饭时间约上一场。
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宋安澜记得宋知是校篮队长,她以前也偷偷去看过他打篮球,不敢靠近,泯然众人,连骄傲都要小心翼翼。现在么,着实没有必要。
下课铃一打,她就拎着衣服去了练舞室,虽然她来铭市就没跳过舞了,但她确实是从小学习古典舞蹈,安然就是一个古典舞老师,不知有多少男人拜倒在她一曲《霓裳》下。
她练了一个半小时,看隔壁舞蹈社团的活动都结束了,估摸着差不多是晚饭时间,便也换了衣服准备离开。
打开手机一看才看到好几个未接电话,时间不长,都是十几分钟前的,来电人是胡伊嘉。大概因为她一直没接,她又发了条信息,央求宋安澜帮她带份晚饭。
宋安澜想了想,回拨了个电话。
“喂?安澜啊?你怎么才回我电话啊?”
宋安澜把手机移了移,避免耳朵受那边狂欢的摧残,问道:“你要吃什么?”
“跟你一样就……唉你等会儿……”胡伊嘉声音模糊了片刻,大概是跟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哦哦,行……那个,安澜啊,马候跟我们班一男生都在场上,说是要顺便给他们带两份,裴哥说他去买。”
宋安澜抿抿唇:“那我就不……”
“你在那儿别动啊,他说他去找你……啊啊啊啊啊宋知!宋知!宋知!……”
宋安澜听着那边整齐划一的尖叫,无奈地挂了电话,下了楼在门口等待裴少安。
裴少安是跑过来的,手里握着一批冰矿泉水,整个人腾腾蒸着热气,但他热意不上脸,脸上挂着汗水,却只有耳后红得明显。他把水递给宋安澜:“喝吧,练舞肯定渴了吧?”
宋安澜一边接过水拧开,一边说:“你跑这么快做什么,我又不急。”
裴少安笑着说:“我急。”
宋安澜拧开矿泉水瓶盖,递到他面前:“喝吧,我不渴。练舞室有空调,没你热。”
裴少安怔了怔,伸手接过来,弯腰和宋安澜平视,缓缓翘起一个张扬漂亮的笑容,调笑道:“谢谢小宋的关心。”
宋安澜别开脸。
“走吧。”
裴少安站直身子喝一口水,舌尖在唇角轻轻扫过,勾走旁溢的水渍,看着宋安澜写满不自在的后脑勺悠闲地轻笑出声。
挺甜。
他三两步追上宋安澜的步伐,并肩同行。
宋安澜想找点话题转移不自在,于是她开口问道:“胡伊嘉他们有没有说要吃什么?”
“小宋……”
出乎意料地,两句话重叠在一起。宋安澜有些愕然地闭上嘴,双方都静了一会儿,她思绪飘回来,才反应过来刚刚对方喊的是什么,微微窘道:“你能不能正常点喊人。”
裴少安混不在意地收获了宋安澜的瞪视,先回答了刚刚被重叠在一起的问话,“说是跟我们一样。”
宋安澜:“那我们吃什么?”
“学校门口那条街往西有一家状元饭馆,味道还行,吃过没?”
宋安澜点点头:“嗯,确实还行。但是他们家打包特别慢,会不会耽误时间?”
裴少安看了看她无意识放在肚子上的手,眼睛一弯:“饿了?”
宋安澜老实道:“嗯。”
“他家堂食快,我们就坐那儿吃,把马候几个人的先点上,走的时候带走就是了。”裴少安抬腕看表,“他们结束还早着呢,这么早拎回去吃的时候都冷了。”
宋安澜觉得挺合理,顺从道:“哦,行吧。”
裴少安伸手在宋安澜面前晃了一晃,摊开在她面前,修长白净,骨节分明,很是漂亮。
宋安澜盯着眼前的手愣愣道:“干什么?”
“小宋小宋——”裴少安拖腔带调地喊她,“卑微小裴想把矿泉水瓶盖上。”
“那你盖啊,这也要喊我?”宋安澜突然停顿,尴尬地意识到瓶盖还在自己手里攥着,补救道,“……我来吧。”
裴少安把水往她那边递了递,她伸手接时却突然收回。
宋安澜疑惑地抬头:“你还要喝?”
裴少安逗她:“打个商量。你右手拎着东西,也不方便。我右手受过伤,不能用力。咱们都想拧瓶盖,不如合作愉快?”
宋安澜顶着烈阳,头顶晒得隐隐冒火。
不知道对方怎么得出自己想拧瓶盖这个结论的,也不知道自己右手拎着件轻飘飘的舞衣怎么就不能拧瓶盖了。
她有些无语地看着他。
“你给不给?”
裴少安看她目光里隐隐浮上威胁的意味,从善如流地递出水。
她伸手来去接,他又一躲。
宋安澜怀着满腔被戏耍的愤怒抬头瞪一眼裴少安。
“抱歉,不是故意耍你,”他毫无诚意地道了句歉,似笑非笑地低着头望她,低眉顺目,眉眼一耷拉,眉梢眼角垂出个堪称乖巧的柔软弧度,“你帮帮我,嗯?”
“……”
裴少安眉目英挺,虽然面对宋安澜有所收敛,可总是缠绕着乖戾的气息,这样的眉眼一旦放软,格外地有冲击力,格外地……软。
感官好像突然敏感。
宋安澜听得到自己举手时纸袋窸窣的碎响,看得到他微微握紧矿泉水时瓶身透明的凹陷,闻得出飘香的空气里哪些是肉夹馍哪些是关东煮。
她硬着头皮就着他的手拧上了瓶盖。
她轻轻咳嗽一声,润了润喉:“……那就当是还你一次人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