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辛什么也不知道，但它的话正正戳进了胡珊珊的心里，给了她宽慰自己的理由。
“在你们看来，我是不是很蠢？”她问道，“放着狐山的好日子不过，去人的地盘找罪受。”
云辛道：“怎么会，公主，实不相瞒，我们底下的狐狸都有偷偷溜出去玩过，很多都是过去伤了心又回来的。不信你可以问大耳叔叔。”
“你也被人伤过心吗？是个女孩子吗？”胡珊珊好奇的问。
云辛脸上的灰毛又泛起红色：“哪有，是个大叔……他每天在树林里喂我肉吃，连着好多天，等我放下戒备了，就把我抓到他家里，和别的狐狸关在一起，说要把我们做狐裘，还嫌我灰毛不好看。”
“天哪。那你没事吧？”胡珊珊惊呼。
狐狸最听不得“狐裘”，听到就觉得身上疼。
“没事，我这不好好的吗？”云辛笑道，“我不仅自己跑了，还把笼子咬开，把我们的伙伴全放走了。”
“那就好。”胡珊珊安心之余还是叹了口气，“我们狐族还是太单纯了，你算运气好的，其他狐狸未必有你好命。”
“狐族有修为高低，人也有好心坏心，总是避免不了的。”云辛道。
这话让胡珊珊心里好受了不少。
不是幸灾乐祸，而是有其他狐和自己一起受骗，说明不止是她一只傻狐。
“公主的仇报了吗？”云辛又问，“如果没有，云辛愿意为公主报仇。”
“已经报过了，谢谢你。”胡珊珊的心多跳了几下。
常在人间待的她听这话总觉得有些暧昧的情愫在里边，但在狐族，好像也只是一位子民对他们公主的爱戴。
不，不能多想，她已经是嫁过人，生过子嗣的了。
没有其他雄狐会看得上她的。
“那就好。”云辛点头，“那希望公主能放下过去，早日开启新生活。”
虽然知道早报仇早好，但他好想要替公主报仇的机会啊。
不为别的，只为公主在以后的日子里想起这件事时会稍稍想到他。
这就足够了。
两只狐在月下坐了很久，看远远的湖景，听时不时击打岸边的潮水。
直到天亮。
……
胡珊珊很久没有像今晚这般温和恬静的夜晚了，回来了好几天了还一直在回味。
她不得不承认，她更喜欢和跟自己一样傻乎乎的族群在一起，更加舒适，不用提防。
胡云辛很会安慰她，她还想再去跟他聊聊，但不敢主动去找他，每次见到也都别过眼回避。
她作为人族的已婚女子时，被要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现在要她再和其他男子常常单独相处……她还需要适应很长一段时间。
另外，她还不太适应狐山的吃食。
狐山的狐狸们外出捕食，食生肉居多，而且多为兔子、田鼠。
胡珊珊住在人间二十年，早习惯了精美的熟食，瓜果、蔬菜，对这血淋淋的田鼠实在是下不去口，闻着血腥味就不舒服。
但她不敢和其他人说，怕别人说她金贵娇气。
虽然以她现在的修为不吃东西也可以，但隔段时间还是要适量补充一些，对身体最好的。
大耳叔叔说去人间给她偷一些回来，也被她婉拒了。
她也想彻彻底底和过去说再见。
也不记得是哪天早晨，胡珊珊走出洞穴外，看到地上有十来个用干净的布料垫着的黑色果子。
果子也已经被洗净了，光溜鲜嫩，还闪着些许水光。
是给她的？谁送来的？
胡珊珊坐在地上，优雅的低下头，咬开一颗的外皮，慢慢的品尝起来。
果子鲜嫩多汁，很甜，味道比在宫里尝到的还好。
好多天没有吃到心仪的食物了，胡珊珊很开心，把这些果子一扫而空，就留下几个黑乎乎的核。
吃完后她又有些担忧，这些果子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万一一会儿人家出现，说要跟她一起分享，结果被她全吃了，怎么办？
好在这位神秘的狐并没有出现。
她又松一口气，又有些失落。
接下来每一天的清晨，胡珊珊的洞穴门口都有各式各样的鲜果和被扒皮烤熟的肉类。
她每日享用之余越来越想知道这位神秘狐是谁。
但这狐似乎刻意的隐藏了自己，不想让胡珊珊知道，若是胡珊珊在洞口守一整晚，它干脆就不送了。
……
一夜雨后，胡云辛再次叼着烤熟的肉块来到胡珊珊的洞穴附近。
它探出灵力，确定它的公主在里边熟睡休息，才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将肉块放在了老地方。
它真的是笨手笨脚，烤肉不是烤焦，就是烧到手。
它没吃过人间的烤肉，想来味道应该不至于像它烤得这么差。
胡云辛又把肉块摆了个好看的造型，转身准备离去，正看到胡珊珊坐在它身后。
一时四目相对，两只狐都吓了一跳。
“抱，抱歉！”胡珊珊退开两步，反倒成了先道歉的那一个。
她躲在后面看云辛，压根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回头。
“……公主不是在里面休息吗？”云辛感觉自己整个脑袋都烧起来。
被抓了个现行？！
胡珊珊怎么可能告诉他这是她为了找到送食物的狐，故意设下的障眼法呢？
“你给我送吃的，怎么不让我知道呢？”她直接反将一军。
看到云辛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的样子，胡珊珊突然觉得她那段经历也不是完全没有用。
要是以前的她，肯定已经开始拼命解释障眼法的事了……或者根本想不到障眼法这方法。
现在好歹长了点心。
云辛是只连谎都撒不出来的狐，避无可避，不知道怎么回答，无意识动了动脚，踩到湿滑的岩石上，直接从洞穴旁的山崖滑了下去——
“云辛！”胡珊珊赶紧也跟着跳了下去。
云辛这时候能说话，一定说一句“你不要过来啊”。
他不仅不能说话，局促的连身体都无法控制了，直接一个脸着地摔在灌木丛里，完美诠释了“灰头土脸”这个词的含义。
“云辛，你还好吗？”胡珊珊落在它身边，担忧的问。
虽然修炼成狐妖了，要是脊椎摔断了，治疗起来也是很麻烦的。
“没，没事……”云辛羞赧的坐起来，手忙脚乱的要把脸上的泥巴糊掉，却因为爪子上也有，越糊越多。
雨后的泥巴粘稠，它死的心都有了。
“别动。”胡珊珊轻声制止。
她甩动漂亮的九尾，伸到云辛的面前。
云辛整只狐又彻底石化了。
看着那一根根纯白又优雅的尾巴，一点点替它擦拭脸庞上的泥土。
它怕弄脏了她的白毛，想制止，却说不出话来，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胡珊珊用了法力，白尾并没有脏。
绒毛擦拭过它的脸，跟梦里的云一样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