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知道王漫喜欢吃日料,聚会安排在一家又贵又有格调的日本料理店。
上次两人匆匆一见王漫态度冷淡,程昱知道她和代珊、屈帅帅关系好,就想着把他俩一起叫来,希望气氛会热络一些。
王漫和代珊是一起到的,她走进隔间看见程昱坐在那里,穿着白衬衫。想起十年前程昱走的时候,也穿着白衬衫,少年身姿挺拔,捏着她手说:“等我回来。”三份认真七分调侃。当时她鼻头微酸,难过的是有的,但没有“很”。后来多姿多彩的大学生活很快冲淡了那点相思之苦。
歌里怎么唱的来着:时光的河入海流,终于我们分头走。
见王漫愣神,代珊推了她一把,催促她落座,然后笑呵呵的和程昱打招呼:“国外的汉堡薯条怎么没给你吃胖,还这么帅。”
程昱礼貌的起身,笑着说:“你更漂亮了。”
代珊调皮的晃晃脑袋,故意问:“怎么样?带个洋妞回来没有?”
程昱笑着说:“不可能的事。”说完特意看了一眼王漫。
代珊抬眼看了一眼不接茬的王漫,直白说道:“你可得抓点紧。我都要结婚了,漫漫都有男朋友了。”
一句话说完程昱脸都青了。
代珊贴着王漫的耳朵小声问:“够意思吧。”她就知道王漫这个人在别人不直接表达的时候,她永远有装傻的本事。
程昱苦笑着问王漫:“怎么没带你男朋友一起过来?”
王漫解释:“他忙。”
屈帅帅刚好到,听到这句忍不住噎她:“忙他那破修车店。”
王漫夹了一筷生鱼片放嘴里,满足的嚼着,不紧不慢的咽下去,才鼓着腮帮子说:“你要不能说话就闭嘴。”
屈帅帅一肚子气没地方撒,拉长了声音:“哎呀,你还挺护着的。”
王漫一点不让,晃着脑袋,说:“你再说他,信不信我还能打你。”
程昱坐在对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王漫。她还是那样,说话时黑眼睛亮闪闪的,透着狡黠,顽皮又可爱。他心中感叹所有人都在变,为什么她还能始终保持着这种单纯,好像都没变过,还是那么软绵、干净。高中的时候觉得她好欺负,在追求激情和炫酷的年龄,她有点无趣。
十年了,待时光流逝,热烈、狂喜都轰然远去,只有她,如生命中的盐,平淡无奇,却让生活更鲜活。
王漫被他看的不自在,迎着他的目光,微微一笑,这笑容里,不是原谅和迎合,是礼貌和疏离。
屈帅帅看着王漫,指桑骂槐道:“没脑子!恋爱脑。”
王漫左手托着下巴,毫不在意,说:“嫉妒吧你就。你那臭嘴不改改一辈子当单身狗。”
程昱听王漫护着自己男朋友,心里很不是滋味。
代珊完全不接屈帅帅的茬儿,眼神也不交流,所有的兴趣都集中在面前的食物上,她指着一盘刺身说:“程昱,这个再来一份呗,太好吃了。”
屈帅帅本意是想激怒代珊,结果几拳都打在棉花上,只能自己生闷气。
程昱问了几句王漫工作的事,王漫也不想和程昱多说,礼貌的有问有答。
隔间里飘散着一种诡异的氛围,喧闹欢笑之中的静默,仿佛每个人之间都隔着一座山,有人执意要愚公移山,有人始终对现状安然,不可动摇。
你有你的原因,我有我的追求,谁都没有错,却永远做不到殊途同归了。
好在食物是真的好吃,风卷残云后,只剩下杯盘狼藉。
吃过饭散场回家,代珊起身说:“我老公来接我。”
屈帅帅听她说“老公”翻了个白眼。
王漫拽住屈帅帅的胳膊说:“我没开车,你送我回去。”程昱尴尬的站在一旁。
屈帅帅一脸的不耐烦:“这时候怎么不找你男朋友了。”
送王漫回家的路上,屈帅帅不愿意相信代珊要结婚的事实,不甘心的问:“她真的要结婚?”
王漫转头看他,故意问:“谁啊?”
屈帅帅给她一个眼刀子。
王漫笑了:“你在外面听墙角呢?”笑完又笃定的说:“是真的,谁也不是非谁不可,谁也等不能一直等你。”
屈帅帅瞬间面如死灰。
王漫不在意他的表情变化,继续拿话扎他心:“你都不知道多感人,大力唱的一首《为你钟情》求婚的,我都跟着哭了。”
屈帅帅轻嗤:“这种老套又幼稚的方式,你们这种恋爱脑还当成宝。”
“重点不在方式,在人。”
得!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边的程昱吃过饭越想越不是滋味,打电话给屈帅帅约他去酒吧。
屈帅帅送完王漫回家,此刻正坐在young喝闷酒,让他直接来young。
程昱陪他喝了一杯,幽幽说:“这次回来感觉小漫变了。”
屈帅帅冷哼:“你走快十年了吧,大哥,还有什么不能变。”
程昱不能说没有心理准备,可真正听到消息还是心里难受。回国之前让程爸打听王漫的情况,程爸说是单身。他问:“什么时候的事?”
屈帅帅知道他问的什么,抿了一口酒,说:“时间不长,不过她喜欢的人挺特别的,不是富二代不是官二代,穷小子一个,他爸妈好像不同意。”
程昱一听松一口气,喃喃自语:“那我还有机会吗?”似肯定也带着怀疑。
屈帅帅嗤笑一下,说:“你问我啊?十年前你俩之间那层窗户纸没捅破,现在估计也难了。”
程宇低头自责:“怪我。她够犟的,当初就是不肯出国。”
屈帅帅冷哼:“这话我不爱听。你为什么不为她留下来?那英国就那么好,现在为什么还回来。啪啪打脸。”说着还伸出手拍拍自己脸,又说:“如果你心里有她,毕业了为什么不马上回来?在英国这几年你一共回来几次?快十年了哥。”
屈帅帅说完想到代珊要结婚了,心里憋闷的难受。他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辛辣冰凉的液体从食道流到胃里,强烈的灼烧感并未减轻他半点心痛。他低头叹道:“从来没有什么来日方长,只有事不宜迟。”像是说给程昱,也说给自己。
程昱想起高三的时候,他决定去英国留学。那时候心比天高,是真的觉得国外的月亮更圆。王漫说她英文不好不想去。程昱笑她笨。她嘴硬说国内挺好。
程昱走的那天,她到机场送他,在卫生间门口,父母看不见的地方,他十二分的自信的握着她手说:“等我回来。”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