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薇早上正准备去上班,看着王漫拉着个小姑娘下楼。
王漫指着路菲说:“是路一鸣的妹妹。”
路菲笑颜如花似景,甜甜的叫:“阿姨好。”
杨明薇瞧路菲细胳膊细腿,眼睛长的和路一鸣一样漂亮,笑:“这姑娘好机灵。”她拎着包,带着歉意:“家里没做早餐。”
王漫说:“妈妈,你不用管,我带路菲出去吃。”
带着路菲吃完早晚饭,又给路一鸣买了份带着,接上路一鸣送路菲去车站。
路菲依依不舍和王漫拥抱,遗憾的说:“要不是马上过年了,我就在嫂子家多住几天。”
路一鸣嗤了一下,笑:“你还住上瘾了。”
路菲白他一眼,说:“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对付爸爸吧。”
“他好意思来找我?来了能怎么样?我还管他。”
送走了路菲,两人并肩往回走。王漫喊他:“一鸣”。
她从来没这么叫过他,路一鸣微微一顿,侧头看过来。
她伸开双臂,说:“想抱抱。”
路一鸣笑着抱住她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想抱你。”
半刻,她问:“你愿意和我说说吗?”
路一鸣一下子就明白她的意思,胸口微热,说:“好。回车里跟你说。”
上了车,路一鸣薅了把头,轻声一笑:“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是我年少气盛,挺倔的。”
路一鸣问:“抽支烟行吗?”王漫点头。他掏出烟盒抖出一颗烟,抽出来夹在嘴里斜咬着,打火机点燃,他吸一口,手指夹住烟卷吐出一口烟,摁锁落下一半车窗,夹烟的手搭在车窗上。缓缓开口:“我爸妈结婚很早,我妈生我的时候才19岁……”
在他的讲述中,对于母亲的记忆,其实剩下的少之又少,只知道母亲没有工作,朋友也不多,有时候他放学回家她高兴的给他做好吃的饭菜。有时候又一言不发,暗自落泪。
童年很少见到路远山,因为他总在忙,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母亲死的那天他得到消息从学校跑回家已经是白布盖着的尸体,那时候没有高铁,等路远山从外地赶回来,邻居们已帮忙葬了。
小时候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自杀,现在想想大概是年龄小,总是独自在家照顾孩子,没有社交,心情不好也找不到人倾诉,所以导致的抑郁。
路一鸣讲起他的过去,语气轻飘飘的,但故事本身并不轻松。
他除了哄王漫时满嘴骚话,平时总是沉厚寡言、朴实稳重的样子,好像并不需要谁关爱他。但王漫知道母亲去世是最早埋在他心里的一根刺。后来徐露和路菲的到来,更是雪上加霜,他又处在青春期,觉得徐露鸠占鹊巢,妈妈没了,家也就不存在了。
他也不喜欢读书。因为想要退学路远山不同意动手打了他,他在家大吵一架就离家出走了。说到这的时候他笑笑,摸摸王漫的头说:“还好你读书好。要不我儿子怎么办。”
王漫满眼都是心疼,问:“吃了很多苦吗?”
路一鸣笑笑,云淡风轻的样子:“能不吃苦吗?没几天就后悔了,可我就是倔,拉不下来脸回去。咬牙坚持,没想到一直到现在。”说完不忘逗她:“咱们儿子以后你教育吧。好不好?”
王漫笑着打他一下,笑说:“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他拉起她的手放在唇上一吻:“女儿也行,只要是你生的,不挑。”
王漫被他逗笑,他总是能将她从坏的情绪里拉出来,明明前一秒还在忧心忡忡,下一秒便笑逐颜开。
说完过往,他说:“你不要担心。真的都是过去了。时间太久,现在都记不得多少了。不愿意跟你说一个是不想给你增加没有必要的烦恼,你这小脑袋整天胡思乱想。”
王漫知道,这些过往在他心里是真的不重要了,但潜移默化的影响刻在骨血里,根深蒂固。
路一鸣笑:“现在有你就行了。”她怨:“你以前什么都不和我说。”
路一鸣满不在乎:“有什么可说的,都是过去,说了不能改变什么。”他总是默默去承受一切,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抱怨过苦或累。不是不苦,是他习惯一个人去面对一切,像一棵树,隐忍克制又挺拔自信。
王漫说:“那以后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
路一鸣:“行。都听你的。”说完拇指和食指轻捻灭了烟,双手捧起她的脸,表情郑重又严肃,轻轻一吻落在她唇上。
临近过年的几天,路一鸣在店里忙,王漫每天忙着购物。他便让王漫替他给大家□□节礼物,他说:“刷老公的卡。”
王漫笑着说:“我有钱。”路一鸣“啧”了一声,说:“能不能有点有老公的自觉,没有时间陪你我已经很难受了,你让我心里舒服点。”
王漫大笑起来:“好的啊。”
腊月二十八这天,王漫到商场刚停好车,落锁便听见有人叫自己:“王漫老师。”她回头,看见两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打扮气度不凡。其中一位眉宇间有英气,眼神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另一位个子稍微矮一些,慈眉善目,要亲和很多。
王漫礼貌问:“您好,您认识我?”。
路远山说:“我是路远山,路一鸣的父亲。”父子俩声音很像。
王漫眼神里闪过一瞬的惊讶,微笑说:“你好!路先生。”她没有叫叔叔或伯伯,礼貌客气的同时带着疏离。
路远山轻笑了一下:“能一起吃个饭吗?我想和你聊聊。”
王漫上前几步,说:“您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话很长,这也不方便。我看这楼上就有个茶馆,要不喝杯茶?”
王漫不好再拒绝,依然微笑:“那您带路。”
路远山冲王漫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王漫跟着乘电梯上楼,密闭的空间气氛略显尴尬,三人都没说话。
上午茶馆里人并不多。茶馆装修古香古色,墙上挂着字画,空气中浮动着熏香,屏风红木雕花,文雅精巧,颇有禅意。
路远山进门右转往里走,选了最里面的位置。路远山和慈眉善目的那位坐在里面,王漫等他们坐下后在对面坐下来,仿古的红木雕花屏风将他们与大厅里其他茶座隔开。
路远山问:“王老师喝什么茶?”
王漫一笑,俏皮又可爱:“碧螺春吧。心情郁闷选绿茶。”
姑娘眼中带笑,路远山跟着她笑。感叹一句:“你能和一鸣在一起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