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臻,以后会好的。
郁臻,要少难过,要多开心。
郁臻,爸爸真的很爱我们的。
郁臻,要好好学习,这样爸爸就会来接我们回家了。
……
一声声郁臻,叫醒了睡梦里的徐郁臻,睁开眼,声音也随之消失了,只剩下一身冷汗。
洗个澡,换身衣服,就驱车出门了,走到墓地门口的花店,带上两捧小雏菊。开到南京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他站在山上,那里有他母亲的墓。
后备箱拿出铁锹,找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挖一个坑,种下雏菊。而后把花盆放在墓碑旁边:“不知道能不能种活,给你带了些花过来。”
“你要是不对我有期待就好了,说不定我早就去陪你了。”
他没有想哭,也没有很难过,只是当手摸到眼眶的时候,还是有湿润的存在。
“我确实不懂事,从一开始就不懂事。”徐郁臻感受清风,感受花香,看太阳升起,就决定离开了。
不到半个小时,他又重新坐回了车里。导航前往了浙江,他其实想做些什么,想见些什么人,大概大城市都是一样的,灯红酒绿,花样百出。
他找了一家酒吧,侍应生看了一眼他的车,又看着他的脸,就算知道面前这个人戾气很重,但也不敢不放行。
二楼包厢,几个年轻人喝的云里雾里,徐郁臻推门进去,里面的几个二世祖就开始嘈杂起来,开始了推搡。徐郁臻也不客气,抄起酒瓶,随机开瓢了几位情绪激动的少年。而后,整个包厢都安静下来了,只剩下音乐的声音。
他拿着带血的半个酒瓶,关掉了音响,坐在了沙发区的中央。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洗手间传来冲水的声音,有一个呆瓜缓慢地出门:“怎么了?”而后看见了沙发区的徐郁臻,“小叔叔也来玩啊。”语气里居然有一丝惊喜。
侍应生敲门,试图进来看看怎么了,徐知业开门道:“我出十倍,麻烦清场。”
“刚才来的是?”侍应生觉得不简单,试探开口。
徐知业了然道:“徐家的徐郁臻?”侍应生感觉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徐知业继续道,“上好酒吧,今天你们要挣大钱了。”这句话侍应生还是听懂了,唯唯诺诺出门准备所谓的好酒,包间里的男男女女或多或少都听过徐郁臻的名字,此时此刻也更不敢出声了。
还是徐知业开口:“看什么啊,不去医院包扎吗?”就这样手一挥,那些受伤的没受伤的都逃窜而出。
徐知业看着他们的背影笑,如释重负。
徐郁臻找了个干净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闷:“不喜欢还来,又没人胁迫你,要不是我今天闲了没事,根本不会来帮你。”
“哎。”徐知业也喝了一口酒,“你说他们被打了,下次是不是就不会来找我了。我都说了根本就不是这块料,来找我的也不是什么擅长做生意的人,最后企业家们还是都去找你,最后还是你,我就只能被评价为富二代,我觉得很不好。”
“徐家迟早是你的,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包括我。”
“小叔叔,你知道今天得花多少钱吗?”他伸出三根手指,“简直是天文数字。”
徐郁臻眼神扫视桌面,伸手拿了一瓶酒递给徐知业:“你知道这个多少钱吗?”
“二十万,又不贵。”
徐郁臻挑眉笑笑:“在我十四岁之前,二十万对我来说也是天文数字,二十万可以救我妈妈的命,可以帮助我获得更好的教育,甚至可以买断我的人生。你现在的无忧无虑不是因为你看清楚了自己喜欢什么,而是你的家底告诉你,你有得选。”
徐知业对小叔叔的过去也是知道只言片语的,好像在很多年前的祭祖会上,徐郁臻自己说的,没钱治病病死了,到底是算穷死的,还是算病死的呢?
这个问题不难,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确实很难回答。
他姓徐,他应该拥有至少和徐知业一样的人生才对。
徐郁臻道:“你很幸运。”
徐知业笑不出来了,他不明白这句话到底算夸奖还是内涵。
他接着说:“明天是唐薇媛的生日会,你回去吗?”
“今天下午回去,那你呢?”
徐郁臻冷笑:“我去干什么?。”话题很快就结束了,徐知业负责理赔的相关事宜,即便是那么棘手的事情,处理起来也不是很麻烦。
他也不得不承认,小叔叔说的话都是对的,他现在之所以做事情得心应手,全部仰赖家里。
夜幕降临,街角的酒吧发生了爆炸,因为清场,倒是并没有人员伤亡,消防员穿梭在其中灭火,徐郁臻则坐在街角路边,拨通电话。几个小时浓烟散去,人群也逐渐散去,徐郁臻给自己点了根烟,刚点亮就被夺走踩在脚底。
“你知道刚发生了火灾吗?”来人的语气难得很生气,给他披上外套,“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早上吧,不记得了。”徐郁臻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仰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顾拾忆开车带着徐郁臻去酒店,徐郁臻坐在他侧后方,侧身撑着自己的头,眼睛却直直盯着顾拾忆的侧脸,面无表情。
“你这个点还没下班吗?”还是徐郁臻开口,毕竟他找的顾拾忆。
顾拾忆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有别的事情。”
“是吗?”徐郁臻还是没什么表情,就像是一个很正常的人。
“是。”
问答解释,再度沉默。
顾拾忆就轻车熟路地走在他前面,拿起他在后备箱的日常出差行李,在前台点餐,拿房卡,安排客房服务。然后和徐郁臻并排走,在电梯和房门处会先给他开门,然后自己再跟上。
徐郁臻脱下刚披的衣服,也脱下了自己原本的外套,坐在套房客厅里,看着顾拾忆。顾拾忆扯下领带,脱下外套,解开袖口卷起袖子,最后解开脖颈处的第一颗纽扣,站定片刻,也就自然而然地蹲下收拾行李箱,走进洗浴间,给他调试热水。他就这样来回穿梭,就像很久很久之前一样。
徐郁臻倚在墙边看着他,一言不发。
餐车也很快到达了,天都黑了,顾拾忆只点了粥和牛奶,徐郁臻眉头微微皱起:“没一个我爱吃的。”
“不用爱吃,垫一垫睡觉就行。”顾拾忆已经收拾好了,站在不远处。
徐郁臻坐在餐桌旁边,拿着勺子在粥碗里搅了几下,最后放下:“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