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只剩下张清与程青山，张清起身重新给他倒了一碗水，程青山接过喝了两口，放下碗后，疲惫的叹了一口气：“唉~！你妈妈怨我，你是不是也怪外公？”
张清抿了抿嘴唇，说道：“没有什么怪不怪的，我没有资格怪您的，也没资格让我妈妈不怨您，我是站我妈这边的，您老可别打着让我劝我妈的主意。”
程青山听到她这样说，呵呵的笑了笑，“你妈妈没白养你，是个好孩子。”
要是其他心里头有点想法的孩子，看着自己外公大小是个干部，早劝着妈妈原谅他了，哪里会在意妈妈怎么想。
小棋会教孩子，三个孩子都不错，都知道心疼自己的妈妈。
他扶着桌子站起来走了两步，“我想把你妈妈和弟弟接到省城去，虽然一时半会的，户口可能牵不过去，但是我的津贴养着他们也够了，家里房子也够住，小千也可以去咱们的机关学校读书。你和小芸都在省城，他们俩在这里，还是隔得太远了，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都去了省城，大家互相照应着也方便。你是个成年人，应该知道这样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
张清点头，“我当然知道，我本来也打算把妈妈和小千接到省城的，我们之前就计划好了，最晚明年就可以接过去了。等小芸参加他们厂里的转正考试，转了正，有了借读指标，小千就可以在制衣厂的附属学校借读，妈妈也去，我和小芸两个人都有工作，养得起他们的。”
程青山听得直点头，欣慰的道：“你和小芸都是好孩子，想法很好。可是这样一来，你们也太辛苦了些，而且他们去了省城住在哪儿呢？现在的房子都靠分配，你和小芸现在都分不了房子吧？住房可是个大问题。”
张清笑笑道：“这有什么辛苦的，现在城里多少家庭，都是靠一个人的工资养活一家人，我和小芸两个养我妈和小千绰绰有余，哪里就辛苦了。至于房子，小芸上班的制衣厂靠近郊区的位置，那边是属于乡下地界，城里的房子紧张，乡下可不紧张，我们可以在附近租个房子，一个月房租一两块钱怎么也够了，把家里多余的房子租给我们，一个月还有个一两块的进账，这么好的事儿，很少有人不愿意的，所以这个也简单，不是啥难事。我穿着军装，又是军区的军人，也没人敢欺负我们。等过几年，我在立个功、提个干啥的，那时候总能享受分房子的福利了吧？到那时也就不用租房子了，我们在城里也算是彻底按上家了。”
再等个七、八年，高考恢复，改革开放，买卖自由，商品房也出来了，到那个时候，就算是分配不了房子，她难道还买不起房子吗？就算是有了房子她也得买，还得多买！等老了以后拿着退休金，收着房租当包租婆，日子别提多美好了，光想着就美滋滋的。
程青山听得直点头，考虑得很好，想得也周全，就是后面这立个功啥的，想得也太简单，文艺兵又不上战场，哪儿来的立功机会，看着倒是一副成熟稳重的性子，这不，一下就破功了吧，还是小孩心性，想得太简单。
程青山虽然觉得她安排的很好，但肯定还是想他们回家的，在省城又不是没家，哪有有家还租房子租的道理，别人知道了，怎么看？自己也舍不得呀！以后就想和小棋住在一起，把这失散的几十年都补回来。
程青山道：“那是你以前的想法，现在外公也和你们相认了，家里也有房，不能还叫你们那么辛苦，外公也可以替你们分担分担。租人家的房子毕竟还是不方便，条件肯定也不好，再说了，住在别人家里，哪里有自家来的自在。”
可是，在我妈妈心里，你现在的家，并不是她的家呀……
张清想了想道：“妈妈的态度您也看到了，我们就先不说她会不会听您的安排去城里，就说她真的去了，您有没有想过，妈妈她跟你们生活在一起，她会习惯吗？你现在的妻子会习惯吗？两个都是当家做主做惯了的，到底是谁听谁的？矛盾肯定很多，人家说婆媳关系是世上最难相处的关系，继母继女的关系，难道就好相处吗？如果继母继女生活在一起，那才是世界上最难相处的关系吧！肯定是鸡飞狗跳，一地鸡毛。我妈妈本来就有怨气，你让她天天看到你现在的妻子，她不可避免的就会想起外婆，您说，她心里能好受吗？这只会让她更难受，更不自在。您夹在中间也难做不说，这反而更难修复您和妈妈的关系。还不如保持一定的距离呢！您说是吧？”
……而且，妈妈她根本就不会去，她才不会跟自己找不自在呢。
程青山低头沉吟片刻：“我本来是打着让你劝劝你妈妈的主意的，但是现在看来是不成了，我反而被你给劝住了。我难不难受倒是不重要，主要是你妈妈，我只想让她以后过得好，过得自在，如果回了家，反而让她难受，让她不自在，这有违我的初衷。唉！你应该见过季莲，她……她是一个很好的人，我相信她对你妈妈也会很好的，你妈妈怨我，是我该受的，不应该牵连到她，她并没有错。”.七
张清默然，她当然见过，在省城的百货商场，是一位很有气质的中年女同志，看着比她妈还年轻，一看日子就过得好，没受过罪，真要算起来估计不她妈大不了多少。看着这样的她，她妈估计得更难受。
张清提醒道：“我知道她没错，我们都知道，但您可别在我妈面前说您现在妻子有多好多好，这可千万不要说！别人能说，就您不能说，再好都别说，您真要说了，就是在我妈心上插刀子呢！”
哪有什么应不应该的，有的事儿，可是没法讲道理的。她如果真的好，久而久之的，她妈会看出来的，说多了，只会适得其反。
程青山一愣，点了点头，也亏得她提醒，不然自己真的会不注意说出来的。小棋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慢慢来吧，总会有回家的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