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
到达一个最低极点，随之就会是另一个极点的开始。
此消彼长。
赵丽人上午做完打扫工作，下午空出时间就准备去市中心。
不过，去之前先回宿舍重新换了身打扮，穿上最不显眼的深色土布衣服，要是有化妆用品她还能做一点面部修饰，可惜什么都没有。
赵丽人一路走走停停把所有场所都仔细观察了一遍，她包里的物资只适合一个地方。
那就是电影院。
电影院大门外她看见有卖汽水饮料还有瓜子糖果的。
站一旁留意了一下售卖价格，她一天能卖掉10瓶饮料就够一天的饭钱。
一瓶汽水7分钱加一张汽水票，她卖5分加一两饭票。
至于糖果就不卖了，按斤数称着卖麻烦。
而且也没有称。
她本来就是流动小商贩，轻便行动最好。
赵丽人把周围都转了转，确定电影院出入口位置还有附近有什么小巷路线。
确保万无一失才去厕所偷偷拿了六瓶撕掉外包装的汽水饮料放进包里。
因为是第一天她准备先试试水，所以拿得不多。
加上小冰箱里的饮料有的瓶盖上有广告名字。
选择范围比较小，就三四种饮料可以卖。
矿泉水倒是有好几种，不过谁买这玩意？
做好准备行动，赵丽人就偷摸溜进了电影院大厅，拿出一瓶汽水开始喝了起来。
边喝还边砸砸嘴，来来回回走动打小广告，希望能吸引来其他人的好奇心和馋虫。
没一会儿。
这样做的确起了效果，当她转到角落的时候，被两个男同志叫住。
“同志，你手里的汽水在哪买的？”
赵丽人摇摇饮料瓶，“你说这？这个外面可没有卖的，是我从外地带回来的新款汽水。”
男同志听见没处买，就没再问话，不过还没走开女同志的声音又响起。
“你要想要我可以分你们两瓶，正好我还有多的。”
“怎么换？”
“一瓶二两饭票不要钱，或者一瓶一两饭票五分钱。”
听到是要粮票，男同志有点犹豫，讨价还价，“要票就不要钱，要钱就不要票。”
虽然价钱比外面便宜，可要粮票就不划算。
一泡尿就没了的饮料怎么比的上吃一顿饭？
赵丽人装出肉痛般答应，“成，要票。”
怕人后悔，果断从挎包拿出两瓶汽水放两人手里。
到手四两饭票，她的两顿饭票就到手了。
第一单生意顺利交易成功。
后面又陆续把剩下的三瓶卖了。
赵丽人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能做成生意，有点后悔拿少了，下次使用小冰箱得到24小时后的明天了。
不过有了这个好开端，她每天过来售卖十瓶，吃饭就不用愁。
五瓶饮料就得了一斤粮食票。
十瓶就是两斤。
她要是晚上来电影院，人流肯定更多卖得更好。
考虑了一下实际情况和安全性，赵丽人决定每天傍晚来电影院。
说干就干。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赵丽人天天跑到电影院搞副业。
这个时代就是好赚钱，因为没有像她这样推销的移动小贩，没有竞争对手，生意很是红火。
本来她只打算一天卖十瓶汽水饮料，现在完全是供不应求。
根本不够卖。
为了安全，赵丽人临时做了改变，一天卖20瓶，然后空一天不来电影院。
带点饥饿营销手段。
等她真的改变销售策略以后，卖饮料的生意是彻底上了一个新台阶。
只要她到了电影院，买过的人就直接是买好几瓶，不到半小时就全部卖完。
这也迫使她把卖汽水饮料的地方换到了厕所外的小巷子。
太打眼容易出问题。
时间飞逝，眨眼就过了大半个月。
到了四月，天气转暖，气温回升，春色恼人。
泽县又充满了生机勃勃。
人在万事皆顺的时候就容易飘忽，劣根性改变不了。
包里有钱票，赵丽人的生活水平提高不少，不用抠搜节约，人也长胖了一些，不像之前那样气色不好病恹恹的模样。
因为副业的成功，整个人格外有自信。
她只要这样坚持干一年，到了明年77年参加高考，她的生活就完全是苦尽甘来。
到了八十年代，属于她的美好时代就真的来了。
林亦依每日在家养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数着手指头想“卸货”。
她的腰是真的受不了了，尾巴骨也疼得难受。
到了赵盛休假的时候，男人带着她去医院做产检，又是听诊器来回冰肚子一圈。
做完检查，林亦依跟着赵盛去了副食品店，虽然大肚子走路累。
但无论如何都要坚持每天早中晚三次散步。
不过到了副食品店却意外的遇见了许久不见的赵丽人。
因为变化太大，让她差点没认出来。
精神面貌穿衣打扮都和以前不同。
虽然相遇却没有打招呼，只当没看见各自逛自己的。
买了辣酱和一小包糕点，赵盛就神色复杂的带着林亦依回了梨花巷子。
对于赵丽人的变化，赵盛在运输队也看到过几次。
见一次就心惊一次。
面色蜡黄的瘦子，变胖变得气色好，这需要天天吃多少好东西才能养成这样？
她一个临时工，没有粮票贴补，还能在运输队熬下去。
做了什么勾当跟她是室友和同工位的人，大家都心里有数。
人可以有变化。
但绝对不能在短时间内，在旁人对你知根知底的情况下变化巨大。
没猫腻才有鬼了。
别人看她的变化是艳羡？
是恐惧。
赵盛想了一路，回到家，没像以往那样搂抱着林亦依和她腻歪逗趣。
心中思虑再三，看着她娇媚的脸庞，对上她的视线，冷声严肃道：“亦依，我有话跟你说，你一定要把我接下来说的话记清楚。”
男人的郑重神情，让林亦依心中浮起不妙的预感，轻声软语道：“什么话？”
赵盛起身出门看了一下门外和院子里的情况，折返牵着林亦依的手到了里间床沿。
帮她脱掉外套让她躺在床上休息。
男人靠坐床边上，声色冷静，居高俯视着她，不见情绪起伏的冷漠开口。
“你知道你丈夫的具体工作内容吗？”
林亦依摇头，很不习惯他这样的说话口吻。
赵盛眼眸无波，冷声质问，“不知道？你是他妻子怎么会不知道？”
林亦依有点茫然，不喜欢他这样对她，蹙眉道，“我真不知道，你怎么突然这样问话？”
像在审问她一样。
对，审问，林亦依陡然明白过来。
他是在模拟什么情节吗？
男人嗓音森冷，“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哪来的废话？”
......
面对男人公事公办的冰冷陌生模样，一问一答反复多次。
林亦依是真的明白他的用意，事情好像比她想象的还要糟。
赵盛躺下靠在她身侧，对上她水盈盈的眼睛，语气幽深带着笃定，薄唇微动。
“你记住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也像这样如实回答就好。
害怕、哭泣、恐惧、胆小是女人的特权，你不需要伪装强撑，为了以防万一，你我要心中有数。”
受制于人，当真让他心烦。
看着她清澈纯真的眼，单纯且无辜。
确定她听进他说的话，赵盛心里才松了些许。
蠢货想要死，还拖累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