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都不回来了。”
赵盛心中顾虑重重，但说话的语气是不容人置喙的强硬。
“？？？”
林亦依眨了眨眼睛，手支着下巴歪在桌子上，他思想挺前卫的，这个时期去南边就相当于移民了。
“那好吧，跟着你去哪都行。”林亦依嘴上说的好听，心里偷偷补充，深山老林穷乡僻壤除外。
“我们身上钱不多，去了南边你肯定会辛苦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会尽快跟孙大娘和堂嫂学会照顾孩子。
小家伙现在大了许多，会和人沟通也没那么爱哭闹，实在不行我天天带着耳塞。”
赵盛听着她对未来的规划，陷入沉思，心里忖度怎么和她说后面的话。
本以为让她跟他离开北边会费些功夫，没想到这么快就答应。
林亦依瞧他又当起句嘴葫芦，伸出手指戳他喉结，“怎么又不说话了？在想什么？”
男人捉住她作乱的手，嗓音略带嘶哑，“小猫，我的探亲申请单已经通过，可你的还没有。
出境有规定时间，我还剩下一个月的时间能呆在北边，这段时间你的申请单通过我们就一起去南边。”
林亦依下意识地咬了下唇瓣，“……”
难怪男人要沉默不语，她高兴太早了。
赵盛牵起她的手，在她白皙手背亲了亲，温声道，“如果等我的出境时间到了之后，你的申请单才批准，我们就要分开去港市。”
“那要是不通过呢？”林亦依想起之前丢工作的原因，语调转淡，没有刚刚那般兴奋。
时代造就的污点身份能给批准通过吗？
“不通过，我也会想办法接你去港市，要是实在没办法，探亲之后我又回来。”
赵盛把自己的真实打算和盘托出，“就是我离开这段时间你要一个人生活一段时间。
短则月余，长则半年，如果半年内我都不能接你去港市，我就回来。”
“......”
男人的话让林亦依深受感动，这个时期去了港市见过世面还愿意回来的人基本没有。
“要是我不能去，你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礼物，南边有很多好东西。”
想着男人存折上的那些钱，在这边肯定是能算有钱人，在南边肯定不够瞧。
仔细想了下，林亦依灵机一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你找人多换一些人参。
用人参换当地的钱，要直接拿这边的钱去购买那边的物品，肯定买不了几样东西。”
林亦依没有多少分别愁绪，只是不停的动脑筋支招，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在教男人做初期代购的错觉。
赵盛脸色骤变，神情多了些打量，“你怎么知道这些？”
他不在家的时候，她又听了多少乱七八糟的收音机节目？
真是个贪心猫，走哪都是想着玩乐礼物。
“我又不是笨蛋，南边和这边本来就不一样。”林亦依轻瞪他一眼，佯装薄怒。
“我以前好歹是京市来的，高档百货商店、华侨商店、友谊商店也见识过不少。
友谊商店只对外国人，外交官，政府官员开放，里面都是进口货。”
不能说事实真相，只能拿原主的家庭背景做理由。
赵盛暂时信了她的话，怕她在外说漏嘴，又冷着脸严肃说话，“在外面不要和别人说这些事。
我跟你说的去南边探亲的事也要保密，知道吗？”
男人的态度算是踩了林亦依的痛脚，抬手就打了他的大腿，语气娇凶，“我什么时候做事不分轻重了？我又不傻。”
在他眼里她就是个草包吗？
除了数学不好以外，林亦依自认自己最大优点就是识时务，懂分寸。
“到时候我会带着双胞胎一起去港市，你就暂时先住在梨花巷子。”赵盛看她气的跳脚，心里憋着笑。
面对平静无波的稳重男人，林亦依撇撇嘴，觉得有些无趣，“你突然不在泽县，堂哥问起来我该怎么说啊？”
男人神情沉静如水，一派悠然，“我会把事情都安排好，你不用管，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给你男人做几身衣服。
时间不早了，先睡吧。”
次日，天边泛起鱼肚白，又是一个好天气。
林亦依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在床上发了一会愣才发觉不对劲，饭桌上空荡荡的。
以前有屏风的阻挡不能一眼就看到饭桌，可现在屏风被搬到梨花巷子。
饭桌上没有男人给她买回来的早饭，他是忘记了吗？
林亦依觉得奇怪，但又想起他说的探亲，猜测男人可能是有事没来得及给她带早饭。
不过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几天都看不见赵盛的身影。
早上她起床之后，桌上只有钱、票、字条，晚上她睡着了以后男人才回来，要不是床尾有他换下来的衣服，桌上有字条，她肯定都不知道他回来过。
忙的连跟他见一面都费劲，她回复字条问赵盛在干什么，男人就是不正面回答，神神叨叨的。
以为多给十几块钱就能哄到她？
做梦！
除非天天这样给。
又是消失男人未解之谜的一天。
林亦依穿衣起床简单洗漱过后，冲泡了麦乳精配饼干当早午饭。
这个点食堂的早饭时间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又没到。
刚吃第三块饼干，楼下门卫大爷的喊话声响起。
“赵盛媳妇，在家吗？你肯定在家，大门口有人找！”
林亦依朝窗外应了声就跟着下楼，到了大门口看到两位男同志，觉得面熟又半天没想起来在哪见过。
胖子笑得一脸憨厚，“林同志，你好，我们之前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林亦依摇头，礼貌温柔打招呼，“两位同志，你们好，我记性不太好，一时没想起来，实在不好意思，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看他们面色吞吐，似乎有些难开口，林亦依就觉得事情可能有些复杂。
高铭注意到周围时不时有人进出，不方便说事，稍显谨慎，“林同志，这边有什么安静一点的地方适合谈话吗？”
“跟我来。”
林亦依想了下，把两人带到大院里乒乓台说话。
乒乓台靠近围墙，平时都是大孩子放学在这玩耍，小不点都在另外一边玩沙坑，这个点家属院的职工都去上班了，相对比较安静。
“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讲了。”
高铭本来不想跑这一趟，狠狠心咬咬牙把差事办好就行，可架不住胖子的天天抨击。
“我们是出境申请受托人，我叫高铭，我旁边这位叫郭涛。”
做完自我介绍，高铭就有点犹豫，“...南边你想去吗？”
“想啊。”
林亦依听完他们介绍才想起在哪里见过，他们是去年在大伯家的那两个人。
高铭没想到她是个愿意远走他乡的人，感觉问错了问题，立刻改变谈话角度。
“你丈夫的申请单你看过了吗？”
林亦依微笑点头，“怎么了？有什么事你不妨直说。”
“我们从去年12月就开始办理赵同志的出境申请，一直到现在时间跨度长达半年。”
高铭停顿一下，给胖子使了个眼色，郭涛把挎包夹层里的一张照片拿了出来。
林亦依接过照片看到上面的一对中年夫妻坐在宽敞明亮的客厅，装修风格偏现代化。
对上她的询问视线，高铭笑着解释：“照片上是赵同志的亲生父母，房子也是为了迎接你们一家重新装修的。”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林亦依有点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