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声引起附近干活人的注意。
有凑热闹的三三两两围了过来，但好像都不清楚状况。
赵盛走到桥头往下看，河里泛起的涟漪还有挣扎的衣角，让他莫名觉得怪异。
冬天枯水期，河沟子里的水冰冷刺骨，但深度绝对不至于能没过成年人头顶。
最深处站起来应该也就到脖子或者胸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寒意入骨的河水，让所有观望人退缩。
“是谁落河沟子里了？都没怎么扑腾，是咽气了吗？”
“好像是知青，大冷天不上工，跳什么河？”
“你们谁会凫水下去救一下，再晚点估计就没救了。”
“救啥救？我可不会凫水。”
“别看我，我也不会。”
……
河岸边从两三人，变成七八人，但都没人愿意下河捞人。
毕竟谁也不想惹麻烦，冻病了家里少生产力还要花钱买药。
再抱个大姑娘，被告耍流氓就倒大霉了。
赵丽人知道知青点的林亦依是因为落水被黑煞神救了以后，没了清白名声，两人才结婚的。
所以基本上每天都留意着村里河沟子的动静。
林知青和王知青在河边说了什么，她不清楚，但她亲眼看见是林亦依自己跳下河的。
赵盛也像上辈子那样出现在河边，不过没有立即救人。
等她看到要放下背包下河的赵盛，赵丽人没再躲在边上看热闹，一个箭步冲过去拦住他。
“二哥，你回来了？赶紧回去吧，还是不要管闲事。
这么浅的河，她都不站起身，明显是一心求死。”
“要你救了她，她没了清白名声，救起来还不是寻死。”
……
赵盛神情漠然，眼神冷冷地看着自家小妹，对于她喊他的称呼，有些惊讶，注意力一下转到她身上。
“你怎么在这？”
赵丽人故作轻松，“出来溜达溜达，刚好瞧见河边的事，跳河自杀的人好像是林知青。
估计是因为杨知青的事想不开，要到年底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知青点的事，你还是别沾麻烦的好。”
赵盛本来只是一时心软，被劝了两句也觉得没必要多管闲事。
万一救起来是个咽气的，沾上麻烦闹开了还要赔钱耽误功夫。
他环扫一圈四周，看到有人到河边伸杆子让河里人抓住，但河沟子里的身影已经没了动静。
……
沪市某某大学综合楼下喷泉。
跌落喷泉的人被环扫大妈看见，张口就嚷了起来。
“哎哟哟，快来人搭把手，喷泉池漏电，电晕人了。”
大妈一声吼，惊出不少围观群众。
正是热血年纪，一呼百应，七手八脚，找扫把找木棍的，没要几分钟就把喷泉池里的人勾了起来。
有人误踩进水池，发现并没异样，“哎呀，好像没漏电啊。”
“管他漏没漏电，先送人去医务室。”
……
再次睁眼，林亦依看到的是一张靠近的口罩校医脸。
“醒了？”
“挂完水就可以走了，年纪轻轻身体这么差，少熬夜。”
“……”
林亦依还有些迷糊，木愣愣地盯着吊瓶，视线跟着软管一直到手背上。
她又犯低血糖了。
昨天就不该熬夜看什么小说，没吃晚饭又没吃早饭。
校医出去以后，医务室就只剩下林亦依一个人。
也不知道送她过来的人是谁，要不是有人帮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输完液已经快到11点了，时间上是来不及去上课，想着下午只有一节课，林亦依离开医务室以后就直接回寝室换身上的脏衣服。
喷水池的池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水泥点子弄了她一身。
换好衣服，林亦依去了食堂吃饭，想着昨晚让小白叫她起床的事，只念了一句面膜白给了。
就算是拼夕夕买的也是浪费。
打开手机刷了一会某音，翻来覆去都是仙侠剧电视推广，吃完饭回到寝室，躺在床上林亦依又开始回想刚刚落入水池子的事。
喷泉池的水还没小腿深，她当时怎么会有一直往下沉的感觉？
……
冬日里的风有些冷冽，河沟边围满了人。
等一众知青赶过来，悲剧已经发生。
躺在地上的林知青面色灰白，毫无生机，身下晕开了一滩深色水迹。
杨景峰没想到林亦依是真的寻死，昨天还追着她烦人，今天就天人相隔。
他明确拒绝过她，她怎么那么傻？
昨日娇艳芙蓉花，今日就灰败散场。
刘文波愣在当场，久久不能回神，他垂下来的手紧了又攥，紧了又攥，最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林亦依的脸上。
想让她走得安静体面一点。
躲在人群中的王如兰一脸惨白，她怎么都没想到林亦依那么蠢，说跳就跳，跳了也不知道喊救命，真傻不愣地死在河里。
河水明明不深，只要站起来就好了……
她自己要死，可怪不着任何人，跟她也没关系。
村长赵铁牛从镇上开完会回来就听到说村里出事了，推着自行车到了河沟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年底将至，咋就闹出这事？
死了个知青，他咋跟上面交代？
经过半天时间的调查询问，事情很快处理干净，林知青为情所困自杀跳河。
几块木板一敲一凑，当天就下葬埋在了后山。
村里人没少叹可惜的，长得多俊，这么不珍惜生命，说没就没了。
也有人骂她脑子犯轴，绣花枕头一个。
死者为大，说的人其实也在少数。
大多数村里人都怪知青点破事多，闹出人命，评不上先进生产队，又得少分钱粮。
骂男知青杨景峰的人最多，说他见死不救，心肠歹毒。
明知道林知青为他负气跳河，不管喜不喜欢都先把人稳住，拖过时间多开导一下不就没这回事了。
女知青的死给74年的冬天蒙上一层阴抑，热闹的赵家屯也添了一层愁云。
.....
赵盛这次回到家也就呆几天，等黄宥明把草药集合，他就得趁过年前的这段时间再跑一趟南边。
没了林亦依，赵丽人确定这个世界和她看的那本书又重合了。
那以后的剧情是不是会按原书发展？
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变得面目全非。
天一天比一天冷，赵丽人每天都想主动跟黑煞神套近乎，但每次对上他那双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又忍不住往后退。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问他一句中午想吃啥。
人家理都没理她，直接转身就走。
几天后，赵盛一大早就离开了村里，到镇上跟黄宥明确定好草药的事又回了泽县钢铁厂。
考虑到下个月下雪以后就不方便去金鸡镇，赵盛跑南边长途前还要先跑半个月的金鸡镇拉原料。
他的日子像以前一样平静。
赵家屯却又闹出了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