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平城。
清早,城门刚开,在城门外守着准备进城的人,就立刻自动排起队来,接受盘查和审问。
官兵会检查入城人是否是通缉犯、是否像作奸犯科之人,再问问对方的籍贯等等,没什么问题就会放入城。
很快,男女老少经过盘查一一入城,其中有一人,便是刘仆。
刘仆已经一日一夜未睡觉,驾着马车一路去了李府。
同为蒋学士的门客,他与李志学交情颇深,之前接受其邀请,数次来晋平城做客,所以他从五壶城出来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李志学,他认为李志学一定能帮他洗刷冤屈。
到了李府,刘仆下车,三两步跳上阶梯,扣动门环。
没一会,门内便传来声音,“谁敲门?怎么这么早?”随后,大门打开。
门丁一见是个灰头土脸的年轻人,身上穿的也是粗布衣服,顿时满脸的鄙夷和嫌弃,“你是什么人,怎么这般没规矩?这么早就跑来叫门,叫魂呢?”
刘仆暗暗生气,却不好表现,“在下要见李志学,李公子,你传话就说,在下刘仆。”
门丁一听对方名字带了一个“仆”字,脸上的鄙夷更多了,“说你这人没规矩,听不懂人话吗?现在是什么时辰?我们少爷怕是还没起呢。”
刘仆一肚子火,最后咬咬牙忍了,从怀中掏出碎银子,“这位大哥,确实是十万火急之事,否则在下也不会这么早前来,请帮帮忙。”
那门丁见了银子,态度这才好了一些,接了银子,“看来还是懂点规矩的,你先在门外等等,不过事先说好在,这个时辰,大少爷未必会见你。”
“好的,在下知晓。”
“哦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刘仆,文刀刘、仆人的仆。”
门丁,“知道了,你等等,”转身之际嘟囔道,“叫什么不好,叫仆?人家都想尽办法起个富贵名,这人倒好,起个奴才名,就不怕一辈子奴才命?”
大门关上,刘仆站在门口火冒三丈。
他从前也算是世家公子,虽然与京城贵族没法比,但在祖籍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如今,却被门丁这般嘲笑。
刘仆不敢节外生枝,急忙钻入车厢里。
看着简陋的车厢,想到刚刚门丁的嘴脸,再想到母子被父亲赶出家门,顿时对父亲的薄情寡义痛恨不已!
当初为了讨好主子蒋学士,给他这个嫡子起名为“仆”,从小到大,他没少被人取笑。
哪怕是表面不嘲笑他,但他的名字已经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谁不知道刘老爷是个狗腿子,连自己嫡子名都叫刘仆。
刘仆一边想着,一边牙关紧咬,双腮青筋暴起,拳头也是捏得很紧。
他担心母亲安危,他发誓一定要洗刷冤屈,为母亲和自己,讨回公道。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门就被匆匆打开,紧接着是刚刚那门丁满脸笑容谄媚地跑了出来,“哎呀呀,原来是刘公子,小人眼拙刚刚没认出来,还求刘公子大人有大量,原谅小人一次。”
刘仆的心情好了一点,与其他仇恨比起来,这门丁的侮辱根本不算什么。
刘仆冷着脸下了马车,将马车交给了门丁,自己则是随着亲自前来迎接的李府管家进了去。
管家先是把刘仆请到厅堂,送上好茶,陪着闲聊。
管家满脸笑意恭敬,“真是很抱歉,少爷刚起,正在梳洗,劳烦刘公子稍等片刻,少爷马上就来。”
刘仆的坏心情,也好了许多,“不碍事的,是在下来得太早,在这等着就行,管家先去忙吧。”
“这怎么行?刘公子是贵客,小人得陪着。”
“管家太客气了。”
刘仆一边喝着茶,心中一边忐忑,因为他猜李家应该还不知他被冤枉的消息,所以这般礼待,如果知道……却不知李公子会怎样。
刘仆已经想好了,就算是李公子不肯帮他,直接把他赶出府,他也是可以理解。
毕竟,没人会相信,他不是叛徒。
又过了一会,伴随着一声爽朗的笑声,却见一名面若桃花的年轻公子快步进入,“刘兄,什么风……诶?你刘兄怎么这种打扮?”
刘仆尴尬,叹了口气,“说来话长。”
李志学道,“刘兄这么早,是不是还未用早膳?走走走,我们去用早膳,一边吃一边聊。”
刘仆心中温暖,对李志学也是感激不尽。
此时此刻,哪怕李志学听完他的故事,立刻把他赶走,他都觉得没白来一趟。
随后,两人去了李志学院子的膳堂。
遣了下人,关了门,两人一边吃一边说起来。
早膳用完,刘仆也差不多说完。
李志学吃了一惊,“竟是这样?真没想到那苏漠尧竟有这般手段,不过之前听说国子监苏祭酒温文尔雅,是难得的儒雅才子,看来传言不可信啊。”
刘仆叹了口气,“是啊,现在在下急需洗脱冤屈,李老弟,你若是能帮我,刘某人跪求一助,若是帮不了,在下也不勉强。”
李志学思考片刻,随后道,“刘兄,你来这里,可有其他人知晓?”
刘仆摇头,“无人,行走一路我极小心,确定没人尾随。”
“那就好,那就好!”李志学叹了口气,“刘兄你先在这稍等片刻,我与父亲商量一下,马上就给你答复。”
刘仆感激得红了眼,最后起身跪倒,“多谢李老弟了,无论伯父是否愿意,你的情,我都记下了。”
随后,李志学离开,刘仆瘫坐在椅子上,回忆这几日的一幕幕,只觉得好像一场噩梦。
好在,现在看到了希望。
就在刘仆放松时,突然从窗子、门冲进来几名壮汉,二话不说,大刀便砍了下来。
刘仆吓了一跳,抽出匕首堪堪阻挡,“你们是谁?”
对方不回答,攻势越来越毒辣。
短短一刻钟,刘仆便身中数刀,满身是血,被壮汉用绳子捆好。
紧接着有一人走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李志学。
刘仆瞬间便明白过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志学冷笑道,“很抱歉,这是家父的意思,虽然你我兄弟一场,但我也保不了你的全尸,毕竟还要拿到上面去交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