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敛洗漱完回房,钟离熙已经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榻的内侧,闭上了眼睛。
像是已经入眠。
叶敛的手一顿,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钟离熙活跃的精神力告诉叶敛,她并没有睡着。
只是……
叶敛扫过钟离熙平和的表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将刚刚两人的谈话过了一遍,叶敛没觉出有何问题。
“难不成刚刚发生了什么?”抑或是羞涩?
叶敛很快排除了后一个,钟离熙早该习惯了。
某些方面来讲,叶敛觉得钟离熙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特殊的舍友。
虽然两人的关系很难言明,饶是叶敛也摸不清钟离熙的想法。
当初他想的是快刀斩乱麻,消灭流言,加之对钟相的看重,和心里的那几分好奇心,说出了立后的话。
立钟离熙为后,是他最优的选择。
事实也果真如此,钟离熙是优秀的贤内助。
两人相处地很合拍、很舒服。
叶敛捏了捏自己的手腕。
思绪有一瞬间混乱。
叶敛的视线落在她“熟睡”的脸上。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他曾给过钟相一道圣旨,准许钟离熙出宫,自由嫁娶。
想到自己辛苦培养出来的兰花被其他人摘走,叶敛终于理解了钟相的感受。
这是他看着盛开的花啊。
汴梁城中的世族子弟身边都是莺莺燕燕的,哪个能配得上她。
至于寒门,也好不到哪里。
钟相千挑万选的李瓯就是个渣男。
钟离熙给他的惊喜越多,他越舍不得如此钟灵毓秀的女子凋零在后宅中。
若是真的遇人不淑,还不如陪他留在宫里。
叶敛被自己的想法一惊。
他怔愣了一瞬,而后轻手轻脚地吹灭蜡烛,上床。
躺在床上,叶敛突然想到了第一次见到钟离熙的时候。
因为钟相,他对钟离熙存了关照的心思。
不想她竟成了自己的枕边人。
经过锻体,叶敛的感官较常人更为敏锐。
他能清楚闻到身旁女子的幽香。
“唉!”叶敛心中叹了口气,深觉自己在折磨自己。
他不是喜欢委屈自己的人。
明明给皇后体面有很多种选择,他却选了最麻烦的一种。
或许这已经暗示了他的内心。
叶敛不得不承认子夜所说,他确实对她起了好感。
钟离熙出现的时机恰如其分。
叶敛是个工作狂。
星际时,他忙于事业,无心情爱。
待到功成名就,没了挑战,叶敛也倦怠了星际倍受尊崇的生活。
于是加入了时空局,体验不同人生。
这个世界相比叶敛先前经历过的末世,难度称不上最高。
他被天道拽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虽说继承了原身的身体,却很难有很大的代入感。
就像之前的世界,叶敛向来是做完自己要做的就脱离世界。
不会多加留滞。
然而这个世界并不是系统派他前来,纯粹是天道自救。
所以他不能随时脱离。
于是没有具体任务的叶敛,这不就放飞自我了。
要不是钟相等人,叶敛的手段会更加简单粗暴。
说不准熬过世界脉络异常的这三年就直接跑路,将皇位传给宗室,自己游山玩水去了。
叶敛是纯粹当作度假,所以才难得有了闲情逸致,一点一点投入实感。
对钟离熙,叶敛一开始只是怜惜和好奇。
怜惜她女子之身难展抱负,也好奇她能做到何种地步。
钟离熙继承了父亲的聪慧,却又多了钟离微没有的灵巧,让叶敛起了爱才之心。
只是不知何时,纯粹的栽培之意变了味道,以至于起了不曾有过的心思。
叶敛闭上眼睛,默念了几遍清心咒。
无论如何,他与她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钟离熙怀着心事,睡得并不安稳。
叶敛只得故技重施,用精神力安抚。
然而半夜,钟离熙还是醒了。
感受着身下的暖流,钟离熙欲哭无泪。
她今夜怎么睡得这么死呢?
她的月事不算准,但在来之前还是有感觉的。
今晚竟是熟睡,连小腹隐隐作痛都一无所觉。
以至于措手不及,污了床榻。
三更半夜,凤仪殿又重新掌灯。
宫女太监将床榻上的被褥重新换过。
叶敛望着内殿目光闪闪,他貌似好心办了坏事。
女子月事会不舒服,难怪她今晚不太对劲。
叶敛吩咐道,“让小厨房送一盏红枣姜茶过来。”
成德干脆地应下,吩咐手下去拿东西,谨慎问道,“离上朝还有两个时辰,陛下是回太清殿?”
叶敛皱眉,“无碍,不必大动干戈了。”
这是还要留在凤仪殿。
成德瞧着圣上的脸色,不得不提醒,“皇后娘娘来了月事。”
黄嬷嬷端着汤婆子,也劝道,“娘娘身上不方便,省的冲撞了陛下。”
平常官员府中,妻妾身上不方便也是不能同房。
说是怕女子血污,损了当家人的气运。
皇宫中的规矩更大些,只怕更忌讳。
黄嬷嬷忧心惹恼了圣上,解释道,“小姐月事不准,是奴婢的过错。”
她竟忘了这一遭事。
幸而只是污了床榻,要连累了小姐,她真是死不足惜。
“月事不准?可曾找过太医。”
叶敛虽然不太懂妇科,但经历过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也清楚痛经的痛苦。
现代多少痛经严重的女生,生理期都是靠止痛药才熬过去。
月事不准意味着身体出现了问题,这可不是小事。
“相爷请过太医,”说起这个黄嬷嬷的脸上便泛起忧愁,“夫人当年生产不顺,小姐体弱,几年前还落过一次水,说是体内留了寒气。”
自来过月事,钟离熙的月事就没有准过。
好在太医也说问题不大,只是气血不通。
未来夫婿气血壮,辛苦个几次就好了。
黄嬷嬷本想着钟离熙成亲,圆房后调养一番就好了,谁料小姐脸皮薄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