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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黑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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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振鹏的这番推测,让任远飞忽然有一种身处高原雪域的感觉。

    浑身发冷,呼吸困难,白炽的阳光无比强烈刺眼,晃得他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稳不住身子。

    与关振鹏一番长谈结束后,心神俱震的任远飞像个人形木偶般下班回了家。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反复回想着关振鹏之前说过的每句话。尽管很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的总结。

    ——管博被杀一案,伍月不仅是唯一有动机的人,也是唯一有能力实施这一杀人手法的人。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如此凶猛地打爆了一个男人的头,这听上去似乎很不可能。但是,如果伍月具备惊人的力量,那就没什么不可能的。

    在很多人眼中,清秀温柔的伍月都不是一个力量型的女孩子,纤细苗条的身形,甚至可能还会让人觉得她平时缺乏运动。

    然而,这种感觉其实是一种错觉。

    伍月虽然纤细却很结实,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质地紧致坚实。走起路来步伐轻捷,是一具蕴藏着力量感的身体。

    任远飞知道伍月平时有跑步健身的习惯,也知道她不像那些不爱运动的女生那么柔弱。

    可是,他一直都不清楚她挥动高尔夫球杆时所具备的惊人爆发力。

    她从来没对他透露过自己拥有这样惊人的力量,这究竟是无意的疏忽?还是有意的隐瞒?

    如果有的选,任远飞当然希望原因是前者,但是刑警的直觉告诉他,后者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因为伍月只有故意对他隐瞒自己的力量,才能在案发后让他丝毫不怀疑她。

    伍月的“示弱”在最初无疑是相当成功的,像任远飞一开始就绝不认为她会是杀人凶手。

    因为管博身亡是头部遭受重击的结果,他所遭遇的重击只有一次,一次就彻底劈烂了他的脑袋,让原本完整的头颅变成了一只烂西瓜。

    如此凶猛的劈杀,凶手显然力量惊人。而像伍月这样外表文静的女性,横看竖看也绝对不像是具备这种力量的人。

    与关振鹏的一番谈话,却让任远飞刷新了对伍月力量的认知,意识到自己小看了她。

    后知后觉地发现伍月极有可能是一名处心积虑想要报复杀人的凶手后,任远飞还意识到了一件事。

    ——自己极有可能是她精心布置的一枚棋子,用来证明自己案发时不在场的人形工具。

    一念至此,任远飞的脑子里突然电光火石地弄清楚了很多事。

    为什么当初其他人给伍月介绍对象时,她连看都不想看就一口回绝,却在听说他的职业是警察后同意赴约;

    为什么他在交往过程中经常表现得像一个假男朋友,没时间陪她,老是放她鸽子,她也总是毫不在意地大度包容,而不是像其他女孩那样失落郁闷不开心;

    她其实根本就不爱他吧?和他谈恋爱只是出于杀人计划的需要。

    还有什么样的不在场证人,能比一个警察更完美的呢?自始终至,他应该都只是一个被她利用的工具人。

    一念至此,任远飞心里百味陈杂:震惊、愤怒、失望、悲哀、无可奈何、筋疲力尽、还有深深的绝望。

    如此多的复杂情绪沉甸甸地缠缚着他,整个人仿佛在直直往下沉,沉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海,周围再没有一线光……

    深夜十一点过后,陶曼苓十分疲倦地离开了办公室,独自一人回到家。

    迎接她的其实已经不是家了,只是一套宽敞又空旷的楼中楼豪华公寓。楼上楼下没有一个人,死寂如一座空城。

    许明皓去世后,陶曼苓就把七岁的女儿彤彤送去了父母家。

    丈夫的死让她极度悲痛,却还得强忍悲痛去处理繁琐的后事以及企业的人事。实在无暇分心照顾年幼的女儿,只能交给最可信赖的父母。

    换了居家的拖鞋后,陶曼苓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直接上了二楼的小书房。

    许明皓生前喜欢在这里处理很多事情,他的绝大部分遗物也都留在这间屋子里。

    以前,陶曼苓从来没有在小书房里翻过丈夫的东西。

    她向来看不上那种防丈夫如防贼一样的女人,因为那是一种缺乏自信的表现。她在这方面从来都是很自信的,也很信任自己的丈夫。

    而许明皓也一直对得起她的信任,从来没有在外面玩彩旗飘飘那一套。

    虽然像他这种质优高富帅,各种费尽心思想要傍上他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他是一个很注重精神层次的人,对于那些胸大无脑、肤浅虚荣的漂亮女孩一向毫无兴趣。

    不过,有一次在某酒会上,陶曼苓见到了颜值气质双高的简丹后,心中却响起一阵隐隐约约的警铃声。

    直觉告诉她,对待丈夫的初恋情人最好不要太过松懈。

    简丹这个名字,陶曼苓很久以前就听说过。

    当年因为这个不告而别的前女友,许明皓曾经伤心得大病一场。对于这么一位曾经给丈夫留下过刻骨情伤的女人,她的感觉当然是不得不防。

    陶曼苓开始偷偷留意起了丈夫每天的去向,却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作为集团一把手,他每天的行程安排都一清二楚,基本上见过的每一个人都有迹可循。背着妻子在外面私会初恋情人这种事,据她暗中观察从未发生过。

    而简丹那边看来也十分拎得清,从来没有或直接或间接地联络过许明皓。偶尔在应酬场合遇上,她也会很知趣地避免跟他们夫妇俩直接打交道。

    简丹的这种避嫌做得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不是畏畏缩缩的小家子气。

    陶曼苓心里对此颇有几分叹服:听说她的出身并不好,但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优雅得体,气质满分,看来在法国留学的几年真是成就了她。

    无论是许明皓还是简丹,在重逢后的几年光阴里,都表现得完全没有想要联络对象的意图,两个人之间也一直完全没有私人来往。

    鉴于这种老死不相来往的疏远情况,陶曼苓一度误以为丈夫已经全然不在意简丹其人。

    然而,许明皓患上晚期肝癌进入人生倒计时的日子里,却在病榻上对她提出了一个请求。

    “曼苓,我想见简丹最后一面。你同意吗?如果不同意就算了。”

    陶曼苓当时整个人为之重重一震。丈夫说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像一只蜜蜂钻进她的脑子里,嗡嗡嗡地鸣叫着,冲撞着,让她忍不住想要发疯发狂。

    ——原来你还是没有忘记她。尽管我们在一起做了十多年的夫妻,但你一直没有放下那个只在你生命中存在了一年不到的初恋。

    牙关紧紧地咬了好久好久后,她才无比艰难也无比坚决地从齿缝里挤出四个字。

    “我、不、同、意。”

    说完这四个字后,陶曼苓就转身快步走出了病房。

    深夜的走廊上没有人影,只有一盏盏廊灯亮着。

    灯是白炽灯,撒落的光芒如石灰似的惨白。她独自站在灯下无声饮泣着,满心都是人生的惨淡与凄凉。

    在书桌最底部一只上锁的抽屉里,陶曼苓翻出了一个已经泛黄的白色信封。

    信封上收件人的姓名是许明皓,寄件人的姓名是简丹,邮戳是十八年前。显然,这就是当年她留给他的那封信,他一直保存着没有丢。

    用微微颤抖的手指,陶曼苓从泛黄的信封里取出一纸同样泛黄的信笺。像从如茧往事中抽出一丝线,绞得她一阵心脏抽痛。

    最初的几秒钟,她都根本没有勇气去读那封信,害怕会看见一些自己不想看见的内容。

    而当她终于将两道颤颤的视线落在信笺上时,不无意外地怔住了。

    听说陶曼苓找到的那封信,任远飞第二天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赶来取信。不过看到信笺上的文字后,他十分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当年简丹留给许明皓的分手信吗?怎么一句解释或交代的话都没有呢?

    那张泛黄的信笺上,没有简丹任何只字片言的解释或交代。

    她只是在信中抄录了一首徐志摩的现代诗《偶然》。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简丹

    费了那么多的功夫,到头来却还是没能查清楚简丹当年那笔留学资金的来历。

    任远飞都不由地有些气馁了。因为可以展开调查的渠道都已经查过了,现在真是无从下手了。

    姜是老的辣,郭伟民一脸老奸巨猾地指点起了副手。

    “要不你再去找简丹谈一下。把许明皓的死讯透露给她,看她会有什么反应,能不能趁机问出点什么。”

    许明皓的死讯至今还没有对外公开宣布,一直瞒得密不透风,甚至连他患上癌症的事也一点风声都没透露。

    陶曼苓虽然请求警方对此事保密,但如果案件调查中有需要,办案警员可没有一定要保密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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