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月的天已经十分暖和,今日便是去皇城的日子。
那晚毓清好又来找过他,虽没说什么,但明显是劝说他的,况且第二日易庭就不见了,也不知是怕南储打仗还是怕陈去跟着他。
左右是没了办法,陈去也想看看温如故到底唱的是什么戏,索性便同意了去皇城。
临走时,陈去将身上所有的银钱交给了毓冬,叮嘱他给四支,还特意画了一张去浅水村的路线图放在里面,四支既不愿意待在毓府,那就去浅水村,反正那里房屋田地都有饿不着他。
毓府门外停着长长的车队,一辆马车站四个侍卫,气势宏大惹得不少人站在外面看热闹。
毓清好和毓宝清正在和老夫人她们道别,赵妍卿站在一旁和两个丫鬟说着什么,颇有些不舍的样子,至于陈去,孤零零的站在后面看着,毓冬自是离不开的,大花倒是来了,站在人群最后面眼巴巴的望着,也说不上话,而四支许是不能出后院,也见不着人,那日之后,陈去还去找过他,本想将银钱和地图亲手交给他,结果也没寻见人。
差不多快到日中时,为首的温如故才招呼人上车离开。毓清好和赵妍卿一辆车,毓宝清陈去还有温如故一人一辆,许是要赶夜路,车内还设有铺着首毛的软榻,一侧就是桌几,莫说在家,就是在毓府,陈去也没睡过这么软的床,倒是让他十分舒服自在。
陈去躺在床上盯着车顶的铃铛,车厢晃动,铃铛跟着叮叮响,舒服的让他直犯困。这样看来,去皇城也并不全是坏事,至少享受到了这人上人的日子,这辈子也算值了。
出城的速度很慢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出城走得是官道,随着车厢摇晃加快,陈去的眼皮跟着那铃铛垂了下去,刚闭上,外面就响起一连串的嘈杂,人声混着马蹄声硬是听不清在说什么。
吵了片刻,车门突然被敲响了,敲门是温如故,他扫视了一圈,轻声道:“陈兄,有人找你。”
陈去狐疑的探出头,只见两个面露凶相的侍卫在路边揪着四支,而四支则抱着包袱眼巴巴的望着陈去的马车,仿佛马上就要扯着嗓子哭出来。
“你怎么跑出来了?”陈去忙下车将人从侍卫手里带出来,陈去将人带上车,刚坐稳,四支就扑过来抱住他大哭道:“陈大哥,我真的不能再待在府里了,马哥昨晚又打我了,还说等你走了要打死我。”他一边哭一边掀开衣服,只见后背留着好几块红疤,这马豆子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你偷跑出来的?”陈去找出药帮他上药,一抬眼看见他害怕的盯着自己,只能无奈叹气,既然如此,“那你就跟着我吧,等到了皇城在说其他的。”
“谢谢陈大哥,不,我叫你陈公子吧,以后四支就跟着你。”说着,他弯着腰退后就要下跪,陈去忙扯住他,生气道:“四支,我带着你是因为你是我朋友,既然和我走一路了,那以后我们就要相处照应,我比你年长几岁,你就当我是你哥哥,其他的话别说了。”
“好,陈……哥,你以后就是我哥。”四支咧嘴笑着,可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他转过身不想让陈去看见,只瓮声瓮气道:“我太高兴了,以后你就是我哥哥,我不是野种了,我是有哥哥的人。”
“什么野种,别听府里那帮人胡说八道。”陈去没忍住开口骂道,“在府里当下人的有几个爹娘齐全,不都是野种。”
四支“扑哧”一声,鼻子冒出两鼻涕泡,陈去忍不住笑了,四支急忙抬手用袖子一抹擦干鼻涕,羞得脸都红了,眼泪还挂在脸上。
陈去没好气道:“这么大人了哭哭啼啼算怎么回事,把你脸上那狗尿也给擦了。”四支忙抹干净脸,嘴一咧笑开了,陈去跟着笑了起来,他也没有兄弟姐妹,小时候一个野惯了,况且那时候再多个弟弟什么的,只怕日子会更难熬,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应该可以养活一个弟弟了吧!
莫约下午时候,车队停了。随行的下人和侍卫给每辆车分发食物,停了半个时辰便又上路了,这一走就到了夜里,开路的侍卫寻了一处山庙,应该是要在庙里过夜了。
陈去下车时,温如故正和毓清好她们说着话,陈去走过去,刚想搭话,没想到一旁的毓宝清竟率先开口说道:“今夜要在这儿过夜了。”
陈去扫视一圈才确定他是在和自己说话,便应道:“可能吧。”
“也不知会不会下雨,这两天还是太冷了。”毓宝清噘着嘴不大乐意,那边温如故几人交谈完走了过来,温如故先是笑着伸手揉了揉毓宝清的头,这才对他说道:“今夜需在这过一宿,山林多野兽,明儿再走。”
“好。”
等几人进了山庙里面早就被布置好了,殿中烧着旺火,两侧用布隔开,里面还垫着软布,不亏是皇族,出行在外也这么讲究,遥想陈去当初来南储的路上荒郊野岭都睡过,哪像现在虽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比起从前也算是富人家的狗天天吃肉更胜一筹咯。
这样一想,陈去有点纠结,他享受这样的生活是不是有点对不起自己这身份,看来还是不能过太多好日子,容易忘本。
几人围着火堆坐下,随行伺候的婆子们给他们盛粥,再配上腌肉干,一口下去浑身舒服,吃到一半,外面突然响起雨声,许是久无人居,庙内开始了漏雨,一干侍卫忙前忙后,他们几人坐在旁边喝着粥倒是让陈去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哎,小心。”
坐在毓清好身边的赵妍卿不知怎么的裙角突然溅上火星子,不待众人反应,温如故先一步上去用脚一踩,粉红的裙摆上留下了一只黑脚印,再看毓清好,温如故救人心切,上去的时候竟不小心将她给撞到了,手里的粥就这样倒了一身。
“你没事吧?”温如故此时还没注意毓宝清,一个劲的冲着赵妍卿询问,赵妍卿拎着裙摆看看其他人又看看温如故,气恼道:“你看你干的好事。”说着上前扶起毓清好去换衣服,温如故这才注意到毓清好也被连累到,跟上去想道歉,刚跟过去,赵妍卿又转头怒道:“你干什么?”温如故就这般被吼得停住了脚步,庙内一众侍卫也是你看我我看你摸不清原因。
陈去默默在心里给赵妍卿竖起拇指,这姑娘不知道该说她虎呢还是虎呢,温如故再温和那也是小王爷,虽然这几日他和其他人表现的像朋友一般亲近,但是皇族的人哪会这般简单,就像这次做戏诓他来皇城,没有几分心思,陈去是不相信的。
“真笨!”毓宝清往陈去身边挪了挪,小声嘀咕道:“明明知道奶奶要给他和大姐说亲,还招惹赵姐姐,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