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突发奇想,拉着哥哥要他带我去剪短发。
哥哥倒是没什么意见,可惜他背着我转了一圈也没能找到这个时间点还营业的理发店,看来“市集”也不是万能的呀。
后来我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掌心,决定在杂货铺买把小剪刀,由哥哥给我剪,他听了我的伟大构想后毫不犹豫地怪笑了一声:“你确定?”
我不解地眨眨眼:“怎么了?哥哥不会剪头发吗?”
“这种东西也不分什么会不会吧……”他颠了一下有点下滑的我:“不就跟剪绳子一个样……所以你确定?”
“嗯嗯,秋叶确定。”我抱紧哥哥的脖子,他的头发扎到了我脸上:“这可是能给‘禅院的天之骄女’理发的机会哦,就当是秋叶送给哥哥的礼物了。”
然而还没等他发出惯常的嗤笑声,我突然回想起那个被紧张状态下的我抛在了脑后的袋子、一时间简直如惊雷一道在脑海里炸响,我下意识一把揪住了哥哥的头发。
“糟了!秋叶给大家买的礼物忘在小区那里了!!”
“你给我松手!!!”
记得那天的结尾,袋子找了回来,哥哥也依言给我剪了头发,不过剪完后他说什么也不让我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在回去的路上也边走边笑,几乎每走上个三五步后就开始笑,他的笑声是很轻快的,这让我也很高兴,可他到底在笑什么啊?
直到他送我回到了我的小屋,而前来迎接我的侍女长看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昏厥了,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可能是某个人给我剪头发剪得……不太尽如人意。
可惜“罪魁祸首”放下我就跑了,所以拿着侍女长递过来的、途中还不小心摔了一下的镜子的我,只能独自面对侍女长颤抖又富有威压的质询,仿佛只要我亲口承认这个发型是哥哥剪出来的后,直觉告诉我,她会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去跟哥哥拼命……
没办法,虽说我其实还蛮喜欢这个哥哥同款乱糟糟发型的,而且脑袋也轻了不少,但为了哥哥的安危,我只得赶紧拿出了我要送给她的风车,同时笑嘻嘻地装傻充愣。
她好像有点不可置信,双手接过了风车,看了看它又看了看我,开口时的声线还是有些颤抖:“是……给我的?”
我点头如小鸡啄米:“喜欢吗?”
她没回答,只是低着头看,昏黄的灯光找不清她的脸颊。有风从窗口溜进来,我抬头去看窗外,月亮很亮,我记得她的眼角也亮晶晶的,像是星星。
┄┄
先生一如既往平静地接过了礼物,而和她们的反应截然不同的小直哉还是一如既往地可爱,口是心非地嫌弃了一会儿,转头就“甚尔哥教教我甚尔哥拜托了”个没完。
虽然先生和侍女长仍然对我的头发颇有微词,但头发短了就是短了,日子还得照样过嘛。
温暖可爱的春天、讨厌讨厌最讨厌的夏天、凉爽轻快的秋天,转眼间又是我喜欢的冬天。
我与哥哥同侍女长的“拉锯战”在这一年的最后一个季节也取得了圆满的成果:头发一直都没能成功地长到肩膀,而侍女长也在初雪飘落时无奈地放弃了,偶尔也会给我短短的头发夹上她精挑细选的漂亮发饰。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都要冷,具体表现为——去年已经毫无负担地跟着我们在冰天雪地的大湖里游泳的小直哉,今年只是泡了一天而已,第二天就感冒了,小脸通红地烧倒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我们两个人在窗外倒挂。
我们笑了一会儿后也算是提了一提作为哥哥姐姐的良心,给他捏了三个小雪人堆在了阳台,两个小的是我捏的,大的那个是哥哥团的,没我做的好看嘿嘿。
冬天往往带给我和哥哥一个天然的游乐场,堆雪堡、打雪仗、刨雪坑做陷阱、踩着木板滑冰滑雪。这个冬天一如往昔,而和我们的清闲形成对比的,自然是日理万机的家主大人。
早年间的冬季,还未彻底揽过大权的家主就会忙得像个陀螺,这里转完转到那里,很多事都要他亲力亲为。
而如今,虽说某个家伙已经被他彻底镇压,但诸如年末家宴这类的繁琐大事也不算少,家主大人还是那个随身携带酒壶的冬季陀螺。
只不过,就像是要配合今年过于寒冷的冬天一样,今年的他似乎更忙了些,往年的冬季还能见到他那个大忙人忙里偷闲地过来骚扰我们三人帮,而今年冬天,我和哥哥连他的影儿都没见到。
“小直哉闹病这几日,秋叶跟哥哥可是一次都没缺席过吧。”
一日黄昏,高耸的古树上,我和哥哥一人霸占着粗壮枝丫的一边,背对背倚靠着树干。我望着层叠枯枝托举的斜阳开口问他:“家主他真的没来过诶,这正常吗?他明明没有不喜欢小直哉的吧?”
回应我的是哥哥长长的一声哈欠,而后便是他满不在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想见他干嘛,没事找事。”
我耸耸肩,不再言语,直到在寂静中看着最后一抹光晕消散在地平线,突然福至心灵,心跳似乎也滞了一瞬。
“……秋叶的直觉罢了。”我低声喃喃。
总觉得又有什么事要发生,而现在就是所谓“暴风雪前的宁静”。
哥哥没回话,但我知道他听进去了。
之后的几天,我和哥哥依然像往常一样,在雪地里玩得不亦乐乎,而且哥哥似乎在那天被我嘲笑过后较上了劲,给小直哉捏雪人的时候甚至连小刀都用上了,他刻出来的小雪人或是小动物也越来越精细。我自然也是不甘示弱,而同先生与侍女长学过许多手艺活的我自然也是巧手一双,我们两个不相上下,小直哉阳台的雪人——现在已经堪称雪雕了——也一天一换从不重样。
而就在那天,普普通通的那一天,我和哥哥照常坐在窗外人手一个雪雕的雏形,小直哉趴在窗框上目不转睛地看我们雕刻。
就是那么普普通通的、扔到那些平凡日常里下一秒就找不到的一天,多日未见的家主出现在我们眼前。
我和哥哥站起身算是意思意思表达尊敬,小直哉则是早就在家主还没到之前就心灵感应一样溜回了自己的被窝里假寐。
家主挂着我送他的酒壶,整个人依然由内而外地散发着那股嚣张的随性劲儿,唯一不同的可能也就是他看上去似乎比秋天那时瘦了点。
“呦,小宝藏。”家主开口,久违的称呼让我愣了一下,他近几年都是叫我小丫头、小姑娘、甚尔他妹妹,正式场合就叫我的名字,我已经很久没听到“小宝藏”这个称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