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三箭连发!
接着便是“噗、噗、噗”,飞箭贯穿轿厢的声音。
柏司琛侧眼观瞧,一箭打穿厢壁,两箭贴底而过。
这等的臂力,精准度,还有三箭的顺序规划,如果自己此时不在她身边,她就算有幸逃过了第一箭,也恐怕在惊慌中难以逃过后两箭!
对方一定是训练有素的刺客!目标对象非常明确!且布局精密、手段毒辣。
苏婉鸿被男人雄劲的身躯覆盖着,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她听见四周的兵刃磕碰声骤起,而她的明卫暗卫也已经悉数围拢到仪驾周围。
柏司琛伸开双臂拥紧怀里的女人,只恨她不能再娇小一点,好让他整个的藏在怀里。
“别怕,有我在,你相信我!”他这样说到。
“我信,”苏婉鸿挣扎出半张脸来,双腮通红:“我信你能压死我!”
柏司琛:“……”
是最近你赏的膳食太丰盛了!
这时,戌无已经贴近到公主的仪驾马车旁,“公主?”
不等苏婉鸿有所回应,柏司琛已经起身抓了坐榻上她的一件白色披氅裹在自己身上。
今日他二人穿的常服倒是同一色系的。
“你干什……”
‘么’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苏婉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他整个打横抱了起来。
即便再奢华的仪驾马车,轿厢内的空间也是比较局促的,她身体腾空的瞬间便本能的搂住了面前这个放肆男人的脖颈。
只是没想到,这狗男人不止是一般的放肆,他盯着她的脸,阴冷着眸色道:“松开!!!”
然后,伴随一声“接着”,苏婉鸿只觉两耳生风,她就被他丢了出来。
稳稳地落进戌无的怀里。
戌二爷变戏法也似的从百宝囊中抖出件黑色的大布袋,把他的公主殿下一罩,抱着跳上一匹明卫的马,就朝山林里跑去了。
与此同一时刻,柏司琛一息不耽地抬手拔了自己的玉笄,三千青丝如瀑洒下,半掩住了他的俊面。
他也跨出了轿厢,跳上马,朝官道奔去。
身后,那八宝华盖的轿厢立时便被射成了巨型刺猬。
苏婉鸿好不容易在奔驰的马背上钻出了头来。
贼人如同虎趟羊群一般已经把她的仪驾队伍冲击了个七零八散。
队伍中奴仆丫鬟的惊叫声,和明卫们反击的兵刃磕碰声混作一起,直冲云霄。
看着四林八野中陆续窜跳出来的黑衣刺客,昔日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但自己却总也叫不上名字来的府奴们,便成了其刀下任宰的绵羊。
苏婉鸿的心口一阵一阵的揪痛,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止不住的颤栗起来。
她怕!
这场面似曾相识!
那一次是无数军装号坎都穿的参差不齐的流寇队伍,如潮水一般就席卷了她的仪驾。
而这一次,身着黑衣的刺客们个个蒙头遮面,手提单刀背掮羽箭,目的非常明确的要击退了公主的明卫。
然后,朝马车杀去。
苏婉鸿的脸色此刻如纸般煞白,随着喊杀声在耳畔渐行渐弱,她的樱唇却愈发的痉挛,翕动不止。
一只结实的手臂生硬地揽上了她的腰,在她的背后圈紧。
戌无似乎是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气,在她白皙如透的耳边说道:“别怕,有我在,相信我!”
苏婉鸿甚至都没听清他嘟唸了句什么,鬼使神差地便把脸埋在了他的怀里。
冷面冷心的暗卫统领戌二爷,如同被灌进了一碗热酒汤,顿时烧的心烫面红,借他一双翅膀都能飞起来了。
他就这样拥着他只敢在梦里肖想一下芳泽的公主殿下,奔跨过层层叠叠的林障,在个岔路口狠狠地照马屁股上捅了一刀后,他抱着她寻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洞里。
他可舍不得她走这陂陀的山路,在他心里,她的一个脚趾头都是尊贵的。
戌无将苏婉鸿轻放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仍是规矩周全地单膝跪在她的面前。
“公主莫怕,刺客已经跟着惊马去了!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经过了最初的惶恐和失态后,苏婉鸿的心里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戊有定然会在奋力压制刺客的同时,第一时间派人回城里搬救兵的。
盛都城郊,天子脚下,哪怕他们有再嚣张的背后主谋,也不可能就百无忌惮了。如若一击不中,他们也种‘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行当,不太可能会继续鱼死网破的耗下去。
但是,
怕就怕这些人早已经摸清了她的底,知道她出一趟府邸不容易,这次行刺不成,想再逮到她下次出府邸,可就难了。
想来这帮亡命徒,此回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退去吧!
苏婉鸿端坐在石头上,悠悠地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戌无抬眸看着公主殿下一张沉静如水的桃面,仿佛刚才在马背上瑟缩在他怀里颤栗的小女子,只是他的一炷香时光的错觉。
她又恢复成了那个让他不敢亵渎、高攀不起的贵主。
刚刚烫烧的心也冷却了下来。
两人在这方静谧阴暗的山洞里,一藏就藏了两个多时辰。
天也全黑下来了。
但现在外边情况不明,漆黑的暮色是给了自己一层安全保护,可未尝就不是给刺客们提供了另一种浑水摸鱼的方便呢!
苏婉鸿是不敢出去的,她宁可在这黢黑潮湿、又蚊叮虫咬的山洞里坐一宿,直等到明日天光大亮了,她舅父亲率驻防营的军队来接她。
那时,才算是万无一失的安全了!
“公主,如果累了就,倚着属下休息一会儿吧!”戌无再次跪在她的面前颔首道。
黢黑的山洞里只有几缕灰白的月光投射进来,没人发现的了他搭在膝头上的手指,几乎攥嵌进了掌肉里。
苏婉鸿看着面前这个佝偻着身躯下跪、对她绝对忠诚的属下,恍惚记起,他与戊有是同一年来到她身边做事的。
戊戌年,明者为有,暗者为无!
父皇说,他们是自小生长在特训司中的,无父无母,无牵无挂,也不会有任何把柄或软肋被人拿捏住。
有的,只是对主人绝对的忠诚!
因为每年的中秋之夜,他们都需要一颗特训司的药丸,来维持他们下一年的性命!
“嗯,过来吧。”苏婉鸿应下了。